青凝的惊呼声响起，却仅有一瞬就被淹没了，罗睺仙弓，盘古斧，轩辕剑，三件这一界最强的至宝同时轰在烨尧身上，那巨大的轰鸣声连天地都为之震颤。
    青凝完全愣住了，她没想到烨尧在关键时刻会突然放弃抵抗，她痴痴的看着他，眼中全是不解。
    林小天和天妖也有些发愣，那一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他们不知道烨尧在做什么，连青凝的表情都有些看不懂了。
    “你为何……？”青凝疑惑道。
    “我败了！”烨尧苦笑道，他说的很直接，做的更直接，从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带青凝回去以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连生命都放弃了。
    青凝咬了咬唇，她知道烨尧说的并不是实力，就算她和天妖加上林小天，三个人完全爆发，结局怕也是输多赢少的。
    然而她也没有再问，烨尧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从恨极到哀伤至极，这是个很难转变的过程，青凝也不知怎么做了。
    唇角，鼻中，眼眸，数道鲜血涌出，烨尧的面色已差的可怕，却还是在笑，看着青凝笑。
    林小天惊呼出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烨尧，他不敢相信这罗天上仙竟突然变得如此脆弱，他自己解开了防御？却又为何？
    “最后一击由你来可好？我不希望死在他们手里。”烨尧傲然道，他毕竟是罗天上仙，无论被妖仙杀死还是修真者，那都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青凝抿了抿唇，猛然泣出声来，然后拼命的摇头，拼命的后退，她方才是凭着一腔怒火才想要杀他，如今这情景，却又让她如何下得了手。
    烨尧苦笑摇头，叹道：“到最后，你都还是那个不让人舒心如意的小丫头啊，就算你心软又有何用？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那血却是淡金色的，他的元神都已被轰得破裂了。
    那可是三件至宝的合力一击，罗睺仙弓甚至是最上层的仙器，他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即使他是上仙级。
    一挥手，一团白色光晕从手中托出，烨尧微微一笑，说道：“这是那人叫我给你的，作为我输掉这场战斗的赌注，他说……希望可帮到你！”
    青凝伸手接过，却微微一怔，茫然道：“这是什么？”
    “问他吧，上古一族应该会明白的。”烨尧微笑道，身子陡然一颤，一口浊气从口中呼出，他慵懒的闭上双目，身子缓缓的朝下方坠去。
    “真的希望下一世能再见到你啊，那时我再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了。”烨尧叹道：“只是……我怕是没有下一世了罢。”
    他的元神都已破灭了，转世又怎么可能。
    众人呆呆的望着空中的火红色缓缓飘下，仿佛是一颗闪亮的流星正在陨落，没有人高兴，也没有人悲伤。
    除了青凝，她早已哭的抬不起头了。
    林小天心中一片茫然，他这算是赢了吗？算是为龙狼报仇了吗？敌人是死了，但却仿佛不是他做的，也不是天妖，不是青凝。
    烨尧似乎是自己结束生命的，他不忍心伤害青凝，也无法为她去反逆仙界，所以他只能选择毁掉自己。
    这一战是林小天最为惨烈的一次，最终是胜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们……先回去罢。”林小天苦涩道，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一句话了，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凝摇了摇头，身子缓缓飘落地面，将烨尧已冰冷的身体抱在怀中泣道：“我想留下陪陪他，你们先回去吧。”说罢，女孩就开始放声大哭。
    她是仙人，却也有感情，她懂得他对她的好，虽然不能接受，虽然被逼的杀了他，但却还是会伤心，会为了这个好朋友的离去而难过。
    “好！我陪着你！”林小天痴痴的呢喃道。
    一道霹雳从天际划过，斗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众人站在雨中动也不动，也没有说话，雨声中时不时传来几道惊雷之声，还夹杂着青凝和夜灵芸低低的抽泣声。
    雪霜国的气候本就极凉，那雨水自然更凉，其中竟已掺杂着些许冰粒，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众人心中的凉意。
    夜灵芸浑身都在发抖，脸色从惨白到泛红，如今已开始发青，小丫头哭的连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女孩的怀中，夜茹胸口的血洞触目惊心，血虽已止住，但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虽然还留下一口气息，但却已经和死了没两样了。
    烨尧的拳头和天火根本不是出窍期修真者可以抵御的，女人体内早已被轰得支离破碎。
    一声叹息响起，林小天无力的摇了摇头，走到唐小玉和东方笑的身边道：“帮我个忙可好？多谢！”
    东方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胖子则苦涩的咬着唇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林小天无言以对。
    是啊，朋友之间何需请求，朋友之间何必言谢。
    林小天微微一笑，说道：“确是我错了，把他们都带回去吧，或背，或扛，或拽，拽不动就踹，全部带回去，除了……我和她。”
    两人点了点头，转身朝夜灵芸走去，他们知道林小天的意思，这里的人虽然都不是弱者，但却无一不带伤，甚至许多人早已濒死，再也无法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众人慢慢的朝回走去，妹妹背着姐姐，朋友扶着兄弟，连七夜都被楚杰找了几块木板给拖了回去，它虽不想离开青凝，但却完全无法挣扎，它伤的太重了。
    三名鬼仙也走了，魂体虽不怕寒冷，但鬼界却没有雨水，这种反常的天气让他们很是不舒服，何况凶冥煞邪昏迷不醒都已重伤如斯。
    血魂罗刹拒绝了任何人的帮助，强撑着小身体将凶冥煞邪背了回去，一个小女孩却背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巨人，这情景实在有些诡异，甚至好笑。
    不过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林小天留下了，因为青凝没有走，她还抱着烨尧早已冰冷的仙体发呆，她不走，他就不会走，她痴痴的坐着，他就傻傻的看着，等着。
    天仿佛是彻底漏了，或是无法克制永不休止的哭泣着，那大雨从落下后就没有再停过。
    两人也就这般在雨中发着呆，似乎不想忘记这一战的伤痛，又似乎不想离开那些早已消逝的生命和魂魄。
    站着，坐着，看着，等着，直到……
    “阿嚏……”林小天一脸苦逼的打了个喷嚏，他已不记得自己上一次伤风是多久前的事了，似乎到了云苍殿之后就再没生过病。
    苒桑榆一脸古怪的憋着笑，然后为他打来热水拿来毛巾。
    “还没见过修真者也伤风呢。”蛇女狠命的憋着笑，小肩膀却抖个不停。
    “不是伤风！”林小天撇嘴道：“我中了那上仙的魔咒，是暗算！”
    只说了两句，却有两条长龙不自觉的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苒桑榆哈哈大笑，极其没有风度的拍着桌子道：“还说不是伤风，你看你那鼻涕。”
    “这不是鼻涕！是内伤！”林小天一把抹去那两条长龙，咬牙道：“我是受了暗算！”
    蛇女翻了个白眼就走了，她也懒得和这小家伙辩了，反正他是死都不会承认这种丢脸的事，苒桑榆太了解他了。
    眼望苒桑榆转身出门，林小天面上的笑容却渐渐收起，他无力的趴在桌上，右手死死的按住胸口，是心的位置，那里好痛。
    烨尧说他败了，输了，但是谁赢了？青凝吗？还是林小天？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胜利后的喜悦，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真正的赢家。
    龙狼走了，林小天只觉的天都要塌了，那是他最好的朋友，甚至有时候林小天觉得龙狼对他比东方笑和胖子还要好，比青凝还要重要。
    他一直以来都完全依赖他，完全不去想，因为他知道龙狼会帮他全部想好，但如今他却走了。
    像是好友，或是兄弟，甚至如同师长般指导他的男人，竟突然离他而去了。
    决定和仙界对抗时，林小天就想过会死人，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没想到是龙狼，他完全不敢去想，因为他不知道失去龙狼的林小天会怎样，该怎么办。
    一双手从身后伸来，紧紧的环绕住他的肩膀，苒桑榆不知何时已回来了，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若是心痛，便哭出来吧。”
    林小天身子猛然一颤，倔强的抬起脸来，眼泪瞬间就止住了，他是不可以哭的，任何人都可以哭，只有他不可以。
    龙狼曾说过，若是连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了，那其他人就彻底茫然了。
    “小傻瓜。”苒桑榆爱怜的吻了吻他的耳垂，颤声道：“若是你在我面前都不敢流泪，还能去何处哭呢。”
    林小天闷哼一声，胸口的郁结无限扩大开来，是啊，她是他唯一能倾诉和表露的对象了。
    猛回头，林小天一把搂住苒桑榆的身子，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唇上，猛烈的让蛇女根本无法呼吸。
    一滴水珠从他的眼中滑入她的唇角，好苦，好咸，好涩，那是他的眼泪，包含着他心中无法克制的悲伤。
    苒桑榆激烈的逢迎着，直到忘我，她只有彻底打开心扉，才能为他舒缓压力，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曾几何时，他和她还能一起并肩作战，甚至她还是他的保护伞，而今，他却已要去面对仙级，甚至整个仙界，她却还是那个呆呆傻傻的小蛇女。
    她不甘心，却毫无办法，只能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静静的等着他。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一怔，飞快的退开，同时抹去眼中的泪痕。
    林小天一抬头，印入眼帘的却是夜灵芸凄然若泣的小脸，女孩彷徨无助的看着他，泣道：“姑姑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帮帮我。”
    “好！”林小天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转身朝外走去。
    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那就必须变回那个青冥派的掌教，那个担负起一切的人，龙狼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了，所有的重担都将由林小天自己来背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