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劳拉就站在离夫人最近的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
她看着夫人独自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小天狼星·布莱克逃离了阿兹卡班,好不容易他们才结成婚过了几个月不被打扰的安静日子,好不容易夫人眼中才有了光、有了暖、有了些鲜活而真切的笑意……
劳拉悄悄抬起左手,覆盖上自己刚刚被伊薇特轻拍过的右手手背,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夫人的手一直都那么凉,几乎像是从灵魂中透出来的冷意,凉得好像永远都捂不热。指腹和手掌有些薄薄的茧,那是她常年握笔、调试仪器、翻阅书籍所留下的痕迹。她其实很少愿意主动触碰别人,即使去碰,力度也总是极轻的一触即分,如同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幽灵般若即若离,让人疑心她随时都会凭空消散。
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快乐起来呢?劳拉怔怔地想。
什么时候才能自私地只为她自己考虑一回呢?什么时候不用再苦苦支撑,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这样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的波折、痛苦,和煎熬,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得到尽头呢?
劳拉想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无声无息地掉下眼泪来。
紧紧闭合着的黑门,就在这时轰然敞开。喧嚣的噪音一股脑灌进了已经寂静近百年的档案室,脚步声在幽闭的室内和高耸的书架间反复回荡,重叠交错,使人心生烦躁。
法律执行司的食死徒们闯进来了。
第51章 埃弗里
埃弗里带人冲进神秘事物司天文厅的南十字星档案室时,伊薇特已经坐回了书桌后面。
桌面上放置着一台精巧的黄铜仪器,她正用羽毛笔的尾部小心地将仪器周围浮动着的彩色玻璃珠拨动到对应的银质轨道上去,偶尔会停下来在羊皮纸上记几个词。
劳拉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伊薇特每写下一个词,她就适时地将其中几颗玻璃珠取走,再放另外几颗到轨道上,确保这台小仪器持续而顺畅地运转下去。
直到法律执行司的人闯了进来,伊薇特也没放下手中的笔。
埃弗里和他带来的“傲罗”全都堵在门口。五六根魔杖警惕地远远指住她们,人却不约而同都和那张书桌保持相当一段距离,谁也不打算再贸然前进一步。
伊薇特全不在意地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她连眼皮都没抬起来,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黄铜仪器,浅浅地弯了一下唇角,开口时,声音平静而恬淡。
“我们猜到是你来了。”她说,顿了顿,才抬起头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不带感情地问,“你呢,埃弗里?你能猜到今天会有怎样的结果吗?”
“你口头上能讨几句便宜,也只有趁现在了。”埃弗里嗤笑说。
他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贪婪神情,用力一挥手,恶狠狠地吩咐道:“带她们走!”
有两个胸前别着傲罗徽章的食死徒应声朝伊薇特和劳拉走过来。
他们都高举魔杖,身体紧绷,嘴唇轻轻翕动,似乎在舌尖上酝酿着某个恶咒,一旦这两个女巫有任何的反抗表现,就能立刻催动咒语,将之制服。
埃弗里阴险而紧张地目送着两个食死徒一步步逼近她们,自己也用魔杖对准伊薇特,防备着她所有可能的举动。
伊薇特却什么都没做。
她没有乖乖认命、束手就擒的意思,但也似乎没打算要反抗,仍旧静静坐在书桌后,照着正在平稳运转的黄铜仪器,不被打扰地在羊皮纸上写字。
劳拉也只是默不作声地陪在她身边,好像也根本看不见那两个凶神恶煞步步紧逼的巫师一般。
见她们没有想反抗的意思,埃弗里悄悄松了口气,却一点儿都没放松警惕。
……只要坎贝尔不打算硬碰硬地和他们对着干,他这次就有十足的把握带这女巫回法律执行司。乌姆里奇司长的布置可谓万全,他无比期待着计划达成那一刻的愉悦,甚至都可以暂时不去计较她此刻目中无人的可恶态度。
但是——
埃弗里就在这时惊愕地发现,那两个朝伊薇特走过去的食死徒,分明走到她书桌跟前,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倒是像是中了邪似的,从两侧绕开她的书桌,继续慢慢朝档案室深处走去。
他们向前走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并不稳当,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静默高耸的书架之中,连影子也被完全吞没了。
“墨提斯之息。”伊薇特头也没抬,随口告诉他,“按照英国巫师的说法,他们这是听到了‘真理回声’的召唤。”
她终于记好了一个完整的星体周期,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羽毛笔,向后一靠,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在桌面上交叠,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刚才那两个人身影消失的位置。
“别耍花招!”埃弗里色厉内荏地高声喝道,“把你的魔杖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女巫!解开你的夺魂咒!”
伊薇特从容地将双手举给他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没有拿着魔杖。
劳拉这时默默将桌面上的黄铜仪器收回柜子里,又取出另一台规格相似、形状和零件却截然不同的仪器。她瞪了一眼埃弗里,暗自不满地撇了撇嘴,到底是没去掏自己的魔杖,开始亲手调试那台新拿出来的仪器。
伊薇特则将面前那张写满了的羊皮纸卷起来丢进抽屉,又从另一层抽屉里取出一卷崭新的空白羊皮纸,在桌面上铺开,重新执起了刚才被她随手搁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
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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