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话，成功收获了张扬师兄妹的白眼。
    张扬可不是在给他当僚机。
    他是真有正事儿。
    早在几天前，张扬决定接下仿制佛像这个活儿的时候。
    他就已经把照片和参数，发给了3d打印的供应商。
    什么年代了，还在传统制模？
    直接软件建模，3d打印出来、再精修一下就好啦！
    确定田奶奶有时间，张扬打通了供应商的电话，让他们赶紧送货。
    对方听说张扬急着要，直接叫了个闪送。
    一个小时后，新鲜出炉的塑料佛像就到了。
    但这东西没法直接用。
    因为3d打印出来的佛像，五官、纹饰都有点模糊。
    用这玩意儿做模具，浇筑出来的文殊菩萨肯定跟打了马赛克一样。
    天竺骑兵说是。
    张扬先把这件塑料佛像交给小沈，让她做一件陶范。
    当初教师妹制模，就是为了干这种活。
    等简易的陶范制作好后，再往模具里倒融化好的白蜡。
    这几步，相当于把塑料佛像，变成蜡质佛像。
    传统的金属佛像一般用失蜡法铸造，所以只要蜡模雕得好，佛像本身铸造也不会有问题。
    蜡模做好后，张扬稍微修了一下，把范线刮掉，把浇筑口给削平。
    然后，他把这件白色的蜡质佛像，摆在了田奶奶面前。
    “您老人家帮忙看一下，大小有没有问题？”
    “整个的形态，是不是和庙里的一样？”
    “好的。”
    田奶奶答应的很痛快。
    但是她歪着头看了半天，最后来了句：
    “我不记得了。”
    张扬听完一脸的黑线。
    不记得还能看这么久？
    早说嘛！
    早说的话，张扬早就给自己的方法了：
    “您不记得没关系，可以找一下听贤大师啊！”
    “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细节。”
    “这……”
    田奶奶有些犹豫，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张扬的办法。
    她打了个视频电话给听贤大师。
    视频接通后，老和尚刚好就在“万佛阁”附近站岗。
    面前就是文殊菩萨像。
    听完张扬的话，他皱着眉头说，让张扬自己看。
    接着像小偷似的，拿着手机畏畏缩缩的，来到了菩萨像前。
    双手合十假装礼佛，其实是在给张扬展示。
    “搞快点，等会儿主持过来巡查了。”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听到没，不行你们就录屏，别一直耽误我时间。”
    听贤大师由于紧张，多少有点絮叨。
    但张扬根本没听这个老和尚念经。
    他正用手把画面放大，观察着佛像包浆的细节。
    这是一件典型的明代永宣时期的金属造像，但是因为保存的好，而且一直受香火供奉，不少部位还有红色的朱砂颜料遗留。
    张扬力求把实物和照片对上。
    因为自己想象，是想象不出来实物的这种感觉的。
    张扬要保证自己的作品，对得起田奶奶的货款。
    “行了没，看完了没？”
    听贤大师连声催促。
    眼看着主持来了，他不得已掐断了视频。
    田奶奶看到那边视频一黑，知道是听贤大师怕露馅，主动断开了。
    但是张扬一直没说话，好像没看够啊。
    “张师傅，你等会儿还要看不？”
    “不用了，我其实早就看完了。”
    张扬笑着解释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听贤大师好慌啊，跟做贼似的，就想多看会儿。”
    “大师他什么情况啊，那不是他自己家吗？”
    田奶奶听了心里一紧。
    她生怕张扬往真相的方向想，赶紧解释说：
    “大师紧张，是因为对着佛像拍照是大不敬的行为。”
    “张师傅你刚才看够了，应该早点说的。”
    “是吗？”
    张扬有点尴尬的应了一声，光顾着看乐子，忘了田奶奶可能是虔诚的佛教徒了。
    他自己、师傅、小沈、还有陆姥爷，都不信这些。
    突然遇上虔诚的信徒，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师兄，菩萨不会放在心上的。”小沈出声帮忙解围道。
    “嗯，张师傅你确实不用担心，文殊菩萨是大智慧的象征，自然会原谅凡人的愚昧无知。”
    田奶奶双手合十，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
    轻声诵念道：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王舍城鹫峰山顶，与大苾刍众千二百五十人……”
    这一听就是在念经，张扬摇摇头走了。
    小沈也一样。
    只有陆姥爷，站在原地虔诚的听完经文后，双手合十来了一句：
    “阿弥陀佛。”
    “小田，你刚才念的是什么？是文殊菩萨的专属经文吗？”
    “不是专属，但有一定的关系。”
    “我刚才诵的是《大般若经》初分缘起品第一节。”
    “什么经？”
    “《大般若经》，又名《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哦，明白了。”
    陆姥爷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在心里默念道：“什么菠萝蜜的经？”
    ……
    一周后，张扬新仿的佛像完工了。
    佛像的外表看上去，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而且，张扬根据自己的佛像知识，把照片上没有的“封底”，也给做了出来。
    铜胎的佛像一般都是空心。
    在内部放上经文、舍利子之类的佛门圣物，有时候也放金银、珠宝、香料等宝物，再用薄铜的盖板封死。
    看在田奶奶加了定金的份上，张扬特意在网上买了开过光的经文，准备放到佛像里。
    但是封顶的时候，陆姥爷突然跑过来说：
    “张扬，你把我这个东西封进去吧。”
    张扬本来还在疑惑，陆姥爷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封的进去。
    接着看到对方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塑料块，他才稍微明白了一点。
    看起来这是他给田奶奶准备的小心思啊。
    “这什么东西？”
    张扬接过来看了一眼，有点像蓝牙音箱。
    “这是我在网上定做的，多功能超级无敌音乐播放器。”
    “可以24小时不间断的播放佛经，连续播七天。”
    “这么牛？”
    “是啊，而且我给它定时了，每天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都会播放一个小时的佛经。”
    “刚好和小田平时诵经的时间是吻合的。”
    陆姥爷解释完，嘴角一歪。
    露出了歪嘴龙王同款的笑容。
    田奶奶是虔诚的佛教徒，她听到佛像自己诵经，第一反应绝对是菩萨显灵了。
    张扬觉得这个思路还可以。
    就算以后电池没电了也没事，起码刚拿到这件佛像的时候，它是惊艳的。
    张扬把播放器塞进了佛像里，还不忘提醒姥爷：
    “记得主动打电话邀功啊，不然田奶奶会把功劳算在我头上的。”
    “这你就放心吧。”
    “我八点五十九的时候，打电话提前告诉她，这样既不会冲淡惊喜，又能在第一时间留下深刻的印象。”
    “姥爷你这么懂的吗？”
    “废话！你姥爷还是你姥爷，张扬你学着点吧，什么叫老前辈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