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戚颜一坐而起，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了。
    “可是司凛他是亲王，怎么会甘愿为霍家卖命？”
    皇室和霍家不和，由来已久，一个皇室的继承人不仅为敌人做事，而且还是绝对忠诚的暗夜，这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
    “他小时候是在霍家长大的，长大后才被接回皇宫。”霍临渊说。
    戚颜想起之前在星网上查到的野史，好像确实有说到司凛是在民间长大的。
    这时，霍临渊开始徐徐道来：“司凛是上一任皇帝和侍女生的孩子，他和司樾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司凛的母亲本是邑人族族长的女儿，这一族原本靠着开采皓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皓石是一种从矿岩层析出的结晶体，这种结晶体可以用在机甲、制药等很多领域，是天然的平衡剂。
    那时候的冶炼技术还不像现在这么成熟，在冶金以及原液萃取等各个方面，失败率都远比现在高得多，但如果加入了皓石，成功率就会大大提升。
    然而这种结晶体在当时，就只有邑人族居住的星球才有，于是此后各个势力为了争夺皓石开始了明争暗斗，邑人族的平静也由此被打破。
    皇室乘虚而入，收编了邑人族，当然说是收编，其实却是武力镇压。
    当时邑人族的族长，也就是司凛的外公，就死在那场战争中。
    而他的母亲入宫当侍女就是为了复仇。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就比较老套了，概括起来就是纯情少女爱上仇人的戏码。
    司家的两任皇帝虽说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一张脸都是顶好的。
    加上皇帝善于花言巧语，玩弄人心，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自然不是对手，轻而易举地就被两句海誓山盟，黄泉碧落哄骗地放下了仇恨。
    她以为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可哪知皇帝本就天生薄情，得到之后，又哪会珍惜。
    更何况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司樾的母亲，是一个极其善妒的人。
    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的结局似乎从她踏入皇宫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皇帝明知皇后的所作所为，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最后更是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山盟海誓的女人含恨而终。
    就连年幼的司凛都差点殒命，最后全靠一个忠心的仆人，舍命相护才逃出了皇宫。
    可虽说逃出了宫，却还有无数的追兵刺客，幼小的他又如何能躲得过呢。
    “所以是霍爷爷救了司凛？”
    “嗯。”
    至于后来他为什么成为暗卫，这其中又包含了许多曲折，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
    见戚颜越听越来精神，霍临渊坐起身，握住他的肩膀，半强制地将他按在床上：“好了，你该睡觉了，明天不是还有课。”
    “可我还想听你讲后面的事。”戚颜不大乐意。
    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事，而且事关小时候的霍临渊，他就更想知道了。
    “以后再讲，明天起不来我可不叫你。”霍临渊捏了捏他的鼻子尖。
    戚颜哼哼两声：“我才不要你叫，我自己能起来，而且管家爷爷会叫我。”
    说完，他麻溜地钻进被子里，乖乖躺好，然后朝霍临渊做了个鬼脸，就闭上了眼睛。
    霍临渊失声轻笑，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晚安。”
    ——
    次日，戚颜刚从实验室出来，就被告知让他去校长办公室。
    这是他第二次来校长室，这次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司凛单手插兜站在窗边，听到声音，他转过身。
    “你来了。”说着，他像上次一样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坐。”
    戚颜走过去，默默坐下。
    此刻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却反而感觉比上次见面还要紧张。
    而这次，司凛没有走向办公桌，而是走到了戚颜对面坐下。
    “想必小渊已经告诉了你，我的身份。”
    “嗯。”戚颜点了下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对霍临渊的称呼。
    这不是一个下属对上司的称呼，目前戚颜只听见黑曜这么称呼过霍临渊。
    “这个世上见过甘遂真面目的就只有三个人，而你是第四个，他很信任你。”
    司凛犀利的目光落到戚颜身上，似是打量又似在衡量。
    戚颜心想：我知道。
    他问：“你找我是有事吗？”
    司凛收回犀利的目光，缓缓地笑了笑：“只是想着在离开之前，怎么也应该见见你。”
    戚颜知道他现在是以甘遂的身份在和自己交谈，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意思，惊讶道：“你要离开？”
    司凛没有解释，而是自顾自地换了话题：“小渊他从小就很独立，很多事都走在别人前面，仿佛自动地与周围的一切隔开。”
    戚颜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霍临渊的过往，一下子就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这时的司凛仿佛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们都担心，他会套在既定的轨道里，就这样无欲无求地过一辈子。”
    “好在他现在遇见了你。”
    “答应我，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都要陪在他身边好吗？”
    戚颜不假思索，郑重道：“我会的。”
    司凛轻轻地笑了，这一笑像是抚平了愁绪，流露出了久违的欣慰。
    戚颜这才感觉到，他的冷和霍临渊完全不一样，也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不同。
    他的冷是一种萦绕不开的悲伤，因为太过沉重，才显得周围的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眼中。
    司凛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外面蓝天白云，日光和煦，而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凝视天空。
    “如果日后小渊和他的父亲到了必须对立的局面，我希望你能阻止他。”
    “小渊他……对他的父亲误会太深。”
    戚颜微微讶异，却纠正道：“不是父亲。”
    就算曾经他们如同一对亲父子，但后来霍修泽抛下年幼的霍临渊也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戚颜也存了私心，就好像关系划分地越清楚，这样霍临渊就能少背负一些。
    司凛似是愣了一瞬，有些失神般地喃喃道：“你说的对。”
    “你想让我阻止什么？”戚颜问。
    司凛回头，定定地看着他：“阻止他，至少不要让他做出会让日后后悔的事。”
    “你是说‘弑父’吗？”
    司凛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又看向了窗外，许久才传来一句轻喃：“或许吧。”
    他的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霜，孤寂又悲伤。
    这个背影让戚颜在未来的日子里，许久都不曾忘怀。
    又过了许久，司凛再次开口，却说了一句让戚颜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相信神明吗？”
    ——
    走廊里，戚颜回想起司凛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
    神明……吗？
    对于戚颜来说或许是信的吧，因为他的到来，他会变成人鱼，他会遇到霍临渊……这一切都像是神明在冥冥之中指引。
    但比起神明，他更相信霍临渊。
    房间里，司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想起戚颜的回答。
    好一句“对我来说，阿渊就是神明。”
    须臾，司凛缓缓地握紧手掌，看向窗外。
    我的神明迷失了，现在我要去把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