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秦合外科某练习室,这里有最先进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也有神外专门设置的显微练习区。
    等到大部医生都离开的时候，秦合两个名声在外主任,才趁着夜深人静开始训练。
    要知道,这世上看似平日里悠闲的尖子生,私下付出的努力可是不允许别人发现的。
    神外主任梁文博还在小心翼翼训练鸡蛋磨壳。
    他不是漫无目的的磨壳,在影像画面里,褐黄色的蛋壳上有一个n字的黑笔框形，他正用磨棒正一点点去掉字母里面的黄壳,露出白色的膜。
    而他不远处,则是宋毅伟在用达芬奇的机器人训练模拟心脏肿瘤切除，只是嘴里叨逼叨逼就没停过“我以后唯一赢的机会是不是就靠这大宝贝了？”
    今天手术刚结束,患者预后结果是比不来，虽然手术视频他刚刚在办公室反复看过三四遍,知道这肿瘤清除质量肯定很好，但是他做的是风湿性心脏病,自觉也不差,也就是说精准度上,他们不太好比较。
    剩下他们好比较的那就只有速度上
    但是这个手术他们两个速度差距不是十几分钟，那是整整两个小时差距，宋毅伟自己都知道可以再换个二尖瓣了。
    想着自己身体的硬件上限很明显，所以宋毅伟就想到了这个大宝贝。
    梁文博咯吱咯吱笑了出来,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在外面学术会议的儒雅风度，表情很夸张,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没丝毫变化“这大宝贝差不多两千万,每次开机大概两位,不算维修费乱七八糟,不如我们来算一下等你熟练操作后赢下她要花多少钱？”
    “不对，赢不赢得过也还要考虑。”
    “过分了，老梁，我今天老脸都丢了，你还刺激我？”宋毅伟在中控台用手指指挥着机械臂，虽然也是埋怨，同样手里的细致活分毫不差。
    梁文博已经完成了n的第一笔，鸡蛋膜依旧保持着完整型“丢什么脸，手术不是挺成功么？”
    “丢秦合的脸，我们秦合可是心外专业第一名，这首例不在我们这儿了。”宋毅伟哼哧哼哧，“最讨厌的是，我们两个还没面对面交流过。”
    他们两个今天因为这场手术无意间做了对手，可他和林熙冬都没见面认识过。
    梁文博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可以不要脸点，早点发论文，那还可以是九州首例，或者去招呼一下宣传科，他们有办法给挽回面子的，反正有的是办法把名头交给你。”
    “那我以后老脸就别要了，算了，我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认识林医生。”宋毅伟像是想起了什么，“最近网上不是闹很大么，你说我等下就去州博上支持她，她会不会来感谢我，然后主动找我，到时候我就可以很顺应自然和她当面交流这个自体移植手术？”
    “你想多了，王景青那质疑的是干细胞研究，林医生以前没独立做过这类研究这个点没办法反驳，而且学术圈的事情，你口头上支持只是去打水战，万一他们恶心点说你和林医生有什么私人交易，你怎么办？这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它自己冷下去，这卫健委批的事情，他们如果真闹僵，也得不偿失。”
    医学这个领域很大，细分后自然有不同领域，而临床和学术圈完全是两个概念，临床厉害可不代表学术强，这就像评判人一样，不是所有扶老奶奶过马路就是好人。
    宋毅伟“那我还是得主动去打招呼咯？”
    越想他老脸又红了起来。
    他，堂堂秦合心外主任，九州心外委员会会长，多家医学杂志编辑审稿人，要主动去找小姑娘“搭讪”，也太丢人了。
    “那你到说说她为什么要来主动找你？年龄虽然小，可这能力不比你差，你自己也看到了，而且她下个月就要去国际年会上做手术，我们两个只是受邀参观，你觉得人家地位输给你？”梁文博通过沈凯知道一些只言片语，“这位林医生不是喜欢社交的性子，也不搞人情世故，如果你是手术上想交流就直接去问，你看今天那讨论会，她有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么？别婆婆妈妈。”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社交？”宋毅伟敏锐抓到了一个点，“你和她认识？那天她来医院你和我不是都没去见么！？”
    梁文博算算时间，最开始听到林熙冬名字的时候还是前年“我之前去过两次越医，一次想收她做学生没成功，一次想去让送去的学生回来就我那学生沈凯，现在就因为她留在越医。”
    最初林熙冬做的神经缝合就让他惊艳，还想收做学生，谁曾想到这一年多过去了，人家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最气人的还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完全没准备回来的意思。
    所以天知道他有多心痛。
    “我这学生说，他没看过比林医生技术强的人。最气人的是，他说等他想提升情商的时候会回来秦合找我进修，哎呦，你是不知道我听到有多糟心。”
    自己的学生当面嫌弃老师技术不行，梁文博想到这里是气的不行，“之前我是因为他不会和患者沟通让他去越医磨练磨练，现在好了，他以后来秦合的理由就是提升情商。”
    “得了，意思是我们能赢的领域是情商？那智商有没有机会？我那年九州统考的高考状元。”
    “这多少年前的事情，那时候考试和现在难度都不一样。你要是这样比，她头发比你多，你怎么赢？”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看过她巨型垂体瘤的手术和预后情况，除非我以后一辈子长攻这个领域，做个上千例，才有可能达到她利落干净的水准。”梁文博把n字磨出来，又放了一个新的鸡蛋，“可是我一想，人家这个训练时间比我短，就可以有这样的成果。这岁月不饶人啊，我是放弃在技术比拼了，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落太后面。”
    “所以我猜今天这个手术也是，她的手术记录里，患者预后都非常好。这个大宝贝虽然能提升不少手术速度，可你这样想，人家学一年的东西和大多数医生学一辈子的东西一样快，怎么比？”
    “行吧，我坦白，刚刚她的手术我看得意犹未尽，做得精雕细刻，而且还是全陌生的团队配合我刚刚在心里还有一点点希望，若是手术预后我比较好的话”宋毅伟语气有一点点小丧，但是说到后面的时候，其实是是在心里抱有一丝丝希望。
    虽然这希望不到三天就破灭。
    林医生的小患者从icu第三天就转出了，而他的是在一周后。
    相比较这两个大主任的内敛夸奖，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就没那么拘谨了。
    心胸外科群。
    “一手消息，秦合之前不是说宋主任今天要做一场心脏自体移植手术，巧得是林医生今天也顺手做了。”
    “？？？顺手，这个词用的很微妙啊，展开说说。”
    “大概就是宋主任做手术的时候，林医生恰巧遇到需要做离体处理心脏的手术婴儿，又恰巧提前完成了手术，一共就花了两个小时时间。”
    “是我认识的大佬！”
    “林医生yyds！”
    于此同时，原本毫无波动的群，几乎一瞬间刷出了几百条或夸奖或震惊的内容。
    就算时间已经来到1点，也都没办法阻挡他们想聊天的心。
    “你们说他们标题是《秦合首例心脏自体移植手术顺利完成》还是《九州首例！心脏自体移植由秦合特邀专家林医生成功完成》还是《越医专家林熙冬受邀完成九州首例心脏自体移植》？”
    “你这样不就是不给宋主任和秦合面子？我猜他们医院的调调，我觉得到时候文章妥妥两篇《九州儿童首例心脏恶性肿瘤手术成功》《九州成人心脏自体移植手术顺利完成》，这种文字游戏，他们上三州最爱干。”
    “确实，全是心黑的，还是咱们幽州好，做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说林医生会不会一比较，发现还是我们幽州好，然后来我们这儿？”
    “那可以，陈院长和越医的郑院长关系那么好，两个医院互相交流肯定多。”
    “回归正题，如果他们真心黑，我可以表演一个心直啊，到时候去给林医生买通稿，《震惊！全球罕见心脏自体移植手术秦合同天竟然有两台并行，没想到手术主刀竟然是》”
    然后又是一大片表情包。
    “别刷了，你们不觉得画面感好足，我甚至还想提替宋教授委屈一下下，选什么时间不好，偏偏选今天。”
    “应该不止我一个感觉爽到吧？这秦合当老大哥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是顶尖，这下好了，咱们林医生去夸州碾压，直接给他们表演一个天外有天，爽。”
    “我也有点暗爽我是不是太龌龊了？我听到林医生去秦合的时候，脑海里就想到了林医生大杀四方，碾压秦合各个专家的画面。”
    “这画面在幽州经历过一次，所以他们秦州不能缺？”
    “你们这群小坏蛋。”
    “好了，悠着点，手术成功才是第一步，这种新闻要等到时候患者出院才会发出来，估计怎么说也要等一个月吧？”
    “不管新闻不新闻，就问一句，手术视频要不要看？”
    “看！”
    姜月清看完心胸群里发的手术视频，人直接从宿舍的床上里跳了起来。
    “林医生做了一台超级棒的心脏自体移植！绝了！”
    她快速下床，跑到姜月濯旁边，斗志昂扬“姐，我确定想考林医生的研究生，我认准林医生了，我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污蔑。”
    “或者，我们有没有办法帮帮林医生，直接把这次手术宣传出去？在网上举报那些人？”
    “我们幽医谁会信那些污蔑？”感觉到妹妹的激动，姜月濯扶了扶眼镜，好习惯的把电脑撰写的文档保存点一下，才继续开口，“我了解过这个王景春教授，他曾跟着哈佛终身医学教授阿莫根学习过，国内国外资源和背景很多，本人也在干细胞领域发表过不少sci，对比林医生的论文成就不低，这些是他敢出来质疑的底气。”
    “虽然我支持你，也相信林医生的能力，但是还是要提醒你，研究所在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前，后面的科研压力，学院压力，甚至来自学术界各方不定时的压迫，会不容易啊。”
    “你看，有些男人最喜欢抱团，我已经看到不少人在恶意攻击污蔑林医生，什么皮肉之类，要多难听就多难听，这些口舌之争，我们没必要参与。”
    “而且临床手术再厉害，其实也难撼动大多数人的观点，陈老师在急诊待了多少年，感染领域也算有权威吧？可别看今年我们有成果了，但是陈老师花了整整三十年才有现在的结果，没人再敢胡乱质疑，而这些年里，你自己也知道，陈老师受过的委屈就也没断过。”
    “所以，我们帮不了什么，除非我们已经站在和那些人同等的地位，或者这个科研项目有突破性的成果。”
    姜月清听着姐姐冷静的分析，原本蠢蠢欲动准备上网和人干个八百回合的心总算淡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兴奋度，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紧拳头挥舞“有道理，等我帮林医生做出研究，就可以啪啪打他们脸。”
    姜月濯还是在适当的时候选择盖冷水，她说话不急不缓，但眼里其实很坚定“新的科研领域和临床研究完全不一样，它没办法想临床一样有康复的病人给你填充自信，所以等到研究最后，你自己需要去判断是否对干细胞领域有足够热衷和探索精神，这才是让你在枯燥的科研环境中生存下来的能量，也是帮林医生的关键，所以，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到底是因为林医生想去报考呢，还是对这个领域有兴趣。”
    “手术超级厉害，我现在脑海里都没有那些形容词，就想说一句超厉害。这手术视频，我能看上千上万遍！”姜月清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被干扰，她眼里满是星辰大海，“姐，你还记得你当时看林医生做垂腺瘤视频时兴奋的感觉么？我现在比那个感觉强百倍万倍，这个手术是非常非常非常考验水准，但是林医生太帅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干细胞保有热衷，但是我知道，只要林医生在手术台上一天，我绝对不会放弃！”
    一台精妙绝伦的手术，是可以让一个医生一辈子念念不忘。
    姜月濯宠爱的眼神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相信，那么接下来就和我一起好好复习吧，别到时候复试被刷下来。”
    虽然考研线不会那么早出，但是两姐妹对于过线的自信还是有的。
    “好。”姜月清握着手机，准备重复观看视频里的手术，稍微反应过来，“不对啊，一起复习？什么意思。”
    “我和陈老师交流过，之前的课题已经收尾了，我对干细胞领域也一直很好奇，所以想参加到林医生的课题里。”
    “！你怎么！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崇拜林医生。不过，我就不和你复习了，今晚我想通宵把这个手术吃透。”
    “好，加油。”
    就这样，两姐妹继续开始学习。
    今晚因为林熙冬手术，对于很多心外医生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当然，今晚通宵的人也不止有为了看懂手术视频的医学生们，也有因为对林医生崇拜忍不住上网去对阵，那自然也有些人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偷偷摸摸把之前污蔑林医生的内容删掉，当无事发生。
    总之，当然这个足以震撼人心的手术信息被大众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
    而在这之前，林熙冬相关的新闻已经挂在热搜整整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