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哦，”爱丽丝深处一根手指捏了捏老鼠耳朵，“其实你身上有一样东西，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什么？”弗罗拉下意识问道。
    “你的非凡特性，”爱丽丝伸手顺了顺老鼠的毛，“这毛手感真差……诶，你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害怕？”
    “您别开玩笑了……”弗罗拉看了爱丽丝一眼，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对一位状态完好的天使来说，杀死我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已。”
    关于这位命运小姐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弗罗拉实际上听说过不少。
    祂自称误吞了一件“0”级封印物，传言里祂的性格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们这些对高序列更为了解的人，大多怀疑祂实质上是个融合了人性的“0”级封印物。
    换句话说，祂可能更像是被封印物吞了。
    方才祂自称苏醒于第二纪，这也和一部分信息对上了——祂疑似与黑夜女神关系匪浅。
    除此之外，祂与才出名没多久的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关系亲密，疑似属于同一势力，早期甚至有人猜测过祂是否同格尔曼·斯帕罗存在过某种两性间的关系，至于现在……
    大多数人觉得格尔曼的身份更像是保母。
    当然了，这只是私底下的传言，没人敢当面说出来这些猜测，这些东西自然也就得不到验证，弗罗拉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天使——能捏着权柄当玩具的那种。
    也因此，弗罗拉并不认为爱丽丝想杀死自己的话说真心的，因为那对这样一位天使来说并不费什么力气，她现在的情况也谈不上背后有庇护者。
    但爱丽丝抬了抬眼，慢吞吞地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你说的没错……但我想，像你这种类型的礼物，或许应该送活的比较好？
    “而且我还没决定好送给谁……阿蒙和索罗亚斯德家的先祖，你更喜欢哪一个？”
    “……？”弗罗拉在原地僵住，她看着爱丽丝，希望分辨出那是不是句玩笑话。
    但爱丽丝的每一句话都不太像是玩笑话，这句当然也不例外，弗罗拉只能在爱丽丝真诚地询问中流露出惊恐，她勉强地笑道：
    “您，您一定在开玩笑，对吧……？”
    “看起来你都不太喜欢……”爱丽丝皱了下眉，“但是我也不认识你们雅各家的先祖，没办法把你送给你的先祖呀？”
    弗罗拉的神情逐渐呆滞，望着她这样的神情，爱丽丝摇了摇头，又笑出声来：
    “好吧，其实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告密——我其实都不确定要不要告诉教会。
    “毕竟，我只是不想有一天，我亲爱的挚友出现在某场贵族宴会上而已。”
    唔，说起来，那个样子的话，会把克莱恩暴露在阿蒙面前的吧……
    意识到这件事，爱丽丝忽然警惕起来，原本对海柔尔和弗罗拉的敌意仅仅是因为不想阿蒙突然出现在自己附近，现在变更成了不想阿蒙发现克莱恩的踪迹。
    后者远比前者更让爱丽丝重视，毕竟阿蒙暂时不会真的杀了她，但对克莱恩绝不会留情面。
    她盯着那只深棕色的老鼠，成功让藏在老鼠躯壳里的弗罗拉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思索起爱丽丝方才的话来。
    她没去询问爱丽丝嘴里的挚友到底是指谁，因为她提起挚友时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要把对方千刀万剐——那听起更像是对仇人。
    不过，弗罗拉能肯定那一定是某位“偷盗者”途径的天使，知道这一条，对弗罗拉来说也就够了，她承诺道：
    “我的学生在贝克兰德的郊外有一座庄园，我会让她将我送到那里。”
    这不够保险，只有杀了她才足够保险，不过，嗯……
    爱丽丝难得动了点善心，她想起刚刚离开的海柔尔，认为这可能会给海柔尔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最好还是离远一点，杀死，然后伪装成这只老鼠自己跑了……
    好吧，她只是觉得同海柔尔解释很麻烦，但直接杀了海柔尔又要面临更多的麻烦。
    至于将弗罗拉的消息转给教会……唔，这好像也是个思路，等会考虑一下……
    爱丽丝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因她的态度而放松不少的老鼠笑道：
    “好吧。”
    她没去提醒弗罗拉在郊外被发现的可能性，径直起身打开门，守在门口的海柔尔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抬头看见爱丽丝，语气匆忙道：
    “我是在这里等老师喊我！”
    莫名其妙……爱丽丝看了她一眼，转身下楼。
    在一楼的楼梯口，爱丽丝遇到了第二个守着她的人，温弗列德站在楼梯口不远处，见她下来，虚情假意地冲她笑道：
    “哎呀，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下来了呢。
    “你和海柔尔小姐一定聊的很开心吧？不像我，根本不知道你爱听什么，只会说些你懒得搭理的话。”
    莫名其妙……爱丽丝抬眼看了看她，劝说道：
    “你和海柔尔一定很聊得来。”
    “？”温弗列德充满困惑地看了眼楼上，又看回爱丽丝。
    爱丽丝没继续理会温弗列德，她看了眼正在享用食物的克莱恩，摇了摇头，扭头朝大厅门口走去。
    这时的舞会尚且在中场，这时候离开主人家其实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不过，去园里逛逛却不算逾距。
    虽然没怎么正经参加过舞会，但至少这一点爱丽丝还是能想明白的，她踏进园，在里面慢吞吞地散起步来。
    漫步在丛中，爱丽丝目光四处搜寻，终于，她找到了一朵瓣繁多的。
    爱丽丝伸手摘下那朵，然后边走边一片瓣一片瓣地拆下来，一边扔出去一边呢喃道：
    “杀死弗罗拉，告诉阿蒙，告诉帕列斯，告诉教会……”
    是的，她正在数瓣。
    爱丽丝当然没打算通过这种事情获得结果，她只是尝试在这个过程中思考而已。
    她没尝试着去预言，有过在预言梦里撞见亚当的经历，爱丽丝清楚地意识到，她面对阿蒙的预言大概很难准确，说不好就会在哪里出问题。
    这是很糟糕的，爱丽丝不想去做这种危险的尝试，因而她只是随便扔了个瓣玩玩。
    但温弗列德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在原地停顿片刻后便跟着她出了大厅，在园里找到了正在数瓣的她。
    “你在干什么？”这女孩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了那朵。思绪被一下子打断，爱丽丝皱起眉，眸光微冷地看着温弗列德。
    危险的讯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温弗列德显然不是傻子，她在此刻意识到了危险的来源，咬着牙说道：
    “我，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的声音隐隐颤抖，恐惧里透着股莫名的委屈，爱丽丝看了她好久，才想起她们初见时，温弗列德确实问过自己她们是否算得上是朋友。
    当时她的回答是“是”。
    至于现在嘛……
    那股在许久前化成泪水的烦躁再次涌了上来，爱丽丝蛮横地抢走了刚刚被温弗列德抢过去了那朵，然后在她的面前肆意碾碎那朵的瓣，再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面上。
    那些破碎残败的瓣散落一地，朵的本体更是只剩下折断的蕊，温弗列德望着地上的，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怔松地问道：
    “你要这样对待我们的友谊吗？”
    友谊？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友谊……爱丽丝看了温弗列德一眼，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问道：
    “像这样碾碎这朵，你也能做到的，对吧？”
    温弗列德点了点头。
    “那么，”爱丽丝偏过头看她，“你会和这朵交朋友吗？”
    温弗列德愣了一下，爱丽丝没有等她的回答，便漫不经心地笑道：
    “你不会的——没有任何人，会和自己能轻易碾碎、轻易杀死的东西当朋友。”
    这样说着，她抬脚越过温弗列德，又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她只走了没几步，身后便响起了一个颤抖但坚定的声音：
    “我会。”
    爱丽丝回过头，温弗列德仍然背对着她，爱丽丝看见温弗列德弯下腰去，似乎是从地上拾起了什么，接下来又转过身来，爱丽丝看到她手里正捧着朵折断的本体。
    “我会。”她再次说道，声音已经不再颤抖。
    爱丽丝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坚定，爱丽丝看着那双少见的黑眼睛，久违地再次想起了艾芙琳，又想起了队长。
    其实我也会的……她叹息一声，垂下眸子，在温弗列德的注视中，她们的身影前进、后退、旋转，最后和被撕碎的一样还原了。
    温弗列德茫然地低下头去，看向手里仍然不怎么完好的。
    爱丽丝伸手重新拿起那朵，对温弗列德笑道：
    “可是，不会信啊。”
    这么说着，爱丽丝又把扔回了地面上。
    那朵仅剩一半的在地上无力地打了个滚，落到温弗列德的脚边，温弗列德盯着那朵，低声道：
    “……可我会信的。”
    爱丽丝顿了一下。
    她又想起了第一时间同她划清界限的艾芙琳，以及喊她“阁下”的队长，最后的最后，爱丽丝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道：
    “那真是可惜了……如果我最开始认识的是你就好了。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会和做朋友了。”
    这么说着，她第二次抬步，毫不犹豫地越过了温弗列德。
    在她的身后，温弗列德没有回头，直到那不算重的脚步声载耳边消失，她才抬起腿踩上那朵，如同泄愤一般一遍一遍地碾过去，把朵彻底踩进泥土里。
    爱丽丝没关注这一切，就像她说的，她现在已经不会妄想同凡人做朋友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平等是友谊的基础。
    爱丽丝回到舞会大厅，从音乐生和舞池中的人流量来看，舞会距离尾声还有一段时间，爱丽丝想了想，坐在桌边继续当起了饭桶。
    一直到舞会的尾声，爱丽丝才顺着散场的人群离开这里，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
    只是在离开马赫特议员的家后，爱丽丝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出现在了愚者先生的卧室里，然后给愚者先生发送了一条消息，让他快点过来。
    于是，从舞会返回家中的道恩·唐泰斯，在收拾完之后回到卧室，带上卧室门，然后看着坐在床边泰然自若的爱丽丝问道：
    “……你不觉得坐在一位陌生异性的床上很奇怪吗？”
    爱丽丝抬了抬眼，懒洋洋地回答道：
    “首先，我觉得我们两个不算陌生。
    “其次，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的下辈子可以是你的同性。
    “最后，我觉得母女之间不需要计较那么多。”
    “？”克莱恩用一种充满质疑的眼神看着爱丽丝。
    他刚要发言，爱丽丝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郑重其事地朝他警告道：
    “你离海柔尔远一点。”
    她果然发现了海柔尔身上有问题……意识到这一点，克莱恩也不再纠结方才的事情，走进她问道：
    “什么情况？”
    爱丽丝招了招手，示意克莱恩一起坐下，然后半靠在床头上，慢吞吞地回答道：
    “嗯……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跟你说。
    “首先，海柔尔身上有一件‘偷盗者’途径的非凡物品，而且她自己也是序列9的‘偷盗者’。
    “然后，海柔尔家里有一个‘偷盗者’途径的半神，她自称是雅各家族的后裔，目前状态虚弱，不得不寄生在老鼠的身体里。
    “那个半神说她名叫弗罗拉·雅各，来到贝克兰德是为了寻找一个雅各家族的宝藏。
    “目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目前主要是海柔尔在寻找，她看起来每天晚上都会往下水道去。
    “她们没有宝藏的具体位置，依靠‘偷盗者’的能力寻找宝藏，另外，弗罗拉向我承诺，她会让海柔尔将自己送到一个郊外的庄园里去。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够安全，我担心阿蒙会通过她找上门来，然后，阿蒙可能就会发现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