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军训结束
    Z省，泽安市第一人民医院。
    乌云聚集在东方，太阳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让一束阳光从云中探出头，照在医院病房玻璃上。
    片刻后，水痕沾染玻璃，聚集的水珠从小变大，但又很快从大变小。
    一名身穿燕尾服，黑发发丝中掺杂些许银丝的男人推动轮椅，慢悠悠地走出病房。
    轮椅上，秦悦低垂头颅，眼神看向右腿膝盖上包裹着的纱布，眼底带有不甘和害怕。
    轮胎滚动到电梯口，男人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轻按电梯下行键。
    显示屏中央的数字，从一楼上升至十二楼，“叮”声清脆但又冰冷。
    电梯里，摄像头被黑色布料遮住，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周伯。”秦悦的声音细微，如同蚊子叫，语气里也充满乞求，“我能不能不去暹罗？”
    被称作“周伯”的男人弯下腰，带有刀疤的嘴唇附在秦悦耳边，沙哑嗓音吐出的话像是淬了毒药，“不能，二小姐。”
    “我害怕，求求你，能不能帮我和父亲求情。”
    秦悦转身，抓住周伯的左手，眼底充满害怕，连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次是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再失误，求求你，周伯。”
    周伯眼角微弯，左手从秦悦手中撤出，重新搭在轮椅把手上，“二小姐，回暹罗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不管您有没有将事情做成功，暹罗是必须回去。”
    “周伯，求你，我不想去暹罗，我不想这么早...求你，我以后会像姐姐那样的。”
    “老爷这次很失望，如果二小姐真的能像大小姐那样，说不定老爷会对你刮目相看。”
    听到周伯这么说，秦悦只能将身体转回，慢慢地低下头，眼神里是无尽的惊恐，甚至连身体也松垮下来。
    乌黑发丝垂在她耳侧，挡住微张的嘴巴，“可是...”
    她的双唇上下开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是两条人命。”
    “二小姐在害怕？”
    “没有。”
    “二小姐自己摔下车的时候有想过害怕吗？”
    “我...”秦悦抬起头，电梯门倒映出她和周伯模糊的身形。
    周伯站得笔直，面带微笑地将视线看向显示屏上的数字，“看来二小姐不如大小姐勇敢。”
    “或许是生母的原因，二小姐，这次想见到太太吗？”他看向电梯外沾有水汽的落地窗。
    秦悦又把头低下，轻轻问：“我能见到妈妈吗？”
    周伯推动轮椅，走出电梯，“当然能，开心点，二小姐。”
    雷阵雨在夏末，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太阳就从云层中露出头，气温也重新升高。
    “洪哥！”苏承彦把手亲热地搭在洪古的肩膀上，“记得下周一晚上，一起聚餐。”
    “可以，也让你们见见嫂子。”洪古轻拍苏承彦的背部，提到爱人的他，耳垂也微微变成粉红色。
    “啊？你什么时候谈的。”苏承彦将手机开机，给洪古发送酒店定位，“明德J·M酒店，这是地址和包厢号。”
    洪古压了压帽檐，古铜色的脸颊肌肤微红，“去年，就是林家小妹，她也在军区医院工作，最近刚升上主治医师。”
    “哇哦，恭喜恭喜，你和嫂子前程无量。”苏承彦抬起头，双手握拳，笑盈盈地和洪古道喜，“我的一条狗竟然促成两桩姻缘。”
    “别提你那狗，每次你嫂子想到我爬树，都会嘲笑我。”
    “好好好，不提，那洪哥，我先走了，一定要来！”
    “行，送走你们我和肇风就可以回家了，今天你嫂子特意调休来接我，我还准备和你嫂子去吃海底捞。”
    “得，洪哥再见，祝你一路平安，武运昌隆。”
    “就你嘴甜。”
    “走了，下周一见。”苏承彦笑着跟洪古拥抱一下，转身踏上大巴车。
    大巴车驶出军训基地，车内不断传出手机没电的哀嚎。
    “我的手机，我想死你了！”
    “不，手机竟然没电，我没关机吗，我记得我关机了啊！”
    “哎，阿沉，安霄。”
    柯文岚从苏沉商前面的座位探出头，一手扶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拿着已经开机的手机。
    “这是我QQ和微信，前几天说好的视频现在可以推给我了。”
    苏沉商举起手机，“滴”的一下，界面跳出柯文岚的头像，“加好了。”
    “我也加好了。”黎安霄将手机放回大腿上，拿起想念已久的薯片，双手一用力，袋子被拆开。
    她将薯片袋递到柯文岚面前，“要吃吗？柯柯。”
    柯文岚将手伸进薯片袋，拿出一片，“谢谢。”
    “视频我等下发你，你先坐下。”
    “嗯嗯。”
    “果然，芥末味的薯片才是最好吃的。”黎安霄见柯文岚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薯片放入嘴中，闭着眼，开始享受芥末薯片的味道。
    几秒后，她用手肘推了推正在发信息的苏沉商，并将薯片递到她的面前，“来尝一尝，我推荐的芥末味薯片。”
    “嗯。”苏沉商低着头，伸出空余的手，从袋子里拿出几片放入口中。
    一入口，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
    “咳咳咳。”她被辣得连连咳嗽，手一滑将错误的表情包发送给尹曜辰，“哇喔——，咳咳咳。”
    她快速咀嚼几下，匆忙把薯片咽下，打开水瓶喝了一口水，压住口腔中冲鼻的味道，“好辣，这款薯片跟阿彦买的不一样，咳咳，嘶，辣。”
    黎安霄将薯片袋左右翻看，得意地说：“有吗？是不是我这款更好吃？”
    “你这款好冲，咳咳。”苏沉商被刺激的味道辣得溢出泪水，赶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比阿彦买的那款更冲。”
    黎安霄又取出两片，送入嘴中咀嚼，发现与自己平时吃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这款可是双倍芥末，超级好吃。”
    “对了，你刚刚在和谁发信息呢？”随后，她把头好奇地凑到苏沉商身边，目光看向她的手机。
    屏幕中，木雕头像右上角显示出新消息加一。
    “爷爷找你，让你找我？”黎安霄疑惑地拿起手机，按动侧边电源键。
    手机锁屏瞬间亮起，一名身穿校服的小女孩，一手捧着鲜花，另一手握住金灿奖杯，一双杏眼笑成月牙。
    黎安霄疑惑地滑开锁屏，“我手机不是开机了吗？他为什么让你找我？”
    苏沉商咽下口中的水，“咳，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手机欠费。”
    “是吗？”黎安霄点开微信，界面最顶端显示出一条红色的提醒，“那我刚才怎么有网？”
    “你连的是我的热点。”
    “难过，但我七天前刚充的话费，这就扣没了？”
    “不好意思，黎大小姐，月初是要扣月租的。”苏沉商一边说，一边在支付宝上给黎安霄充值话费。
    充值完毕，她将页面切到收款码，“赶紧的，话费100块，给钱。”
    黎安霄瞧着信号回归5G，点开苏沉商支付宝头像，边转账边问：“明天我可以去你家和你一起拼高达吗？”
    “可以。”苏沉商将手机放进背包，手又探入薯片袋，似乎对芥末薯片开始上瘾，“周六和周日，小姨和外公要出差，他们让你去我家过。”
    “但是，先说好，周六别来太早，我上午要睡觉的。”
    “行，绝对在九点之后到。”
    “你俩在约什么呢？”苏承彦从后座探出头，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是好玩的东西吗？可以带上我吗？”
    黎安霄将薯片袋伸到头顶，苏承彦习惯性地将手探入袋中，取出薯片开始吃起来。
    “我们俩在商量专属约会哦，阿彦要一起来吗？”黎安霄笑吟吟地看向他，似乎在期待他被辣到的反应。
    果不其然，苏承彦也被薯片冲到，跌坐回位置上，“咳咳咳，嘶，我——”
    苏沉商与黎安霄一同站起身，将手扶住椅背，“我们约了拼高达，周六周日云霄在我们家里过。”
    “嘶，好冲——黎安霄，你莫非是要杀了我。”苏承彦一面喝水，一面看着充满笑意的两人，仿佛看到了魔鬼。
    他“咕咚”“咕咚”的猛灌好几口，才消除掉辣味，“姐，别忘了周六是一月一次的KFC狂欢派对，嘶，好辣。”
    黎安霄笑着搂住苏沉商的胳膊，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手臂，“那我很赶巧哦，我可以参加你们的派对吗？”
    苏承彦轻拍一旁的程炤，“正好，我的新游戏到了，我们可以一起玩，Leo，Kommst  du  dazu?”
    “Nein.”程炤低着头，很忙，手指不断按在屏幕上，正在回复信息，“Morgen  begleite  ich  meinen  Gro?vater  zu  einer  k?rperlichen  Untersuchung.”
    “Hand？”黎安霄反扒在椅背上，将手里的薯片递到程炤面前。
    程炤抬起头，眼睛笑盈盈地盯着黎安霄，“Nein，J?hrliche  k?rperliche  Untersuchung.”
    黎安霄收回薯片，“Okay~”
    回到班级已经快要接近放学，广播偶尔会透出几声电流，来扰乱学生们蠢蠢欲动的心。
    曲修伟站在讲台边，正在嘱咐周末注意事项和提醒周一开始的摸底考试，“后面两天是周末，我希望各位同学能静下心来，好好准备周一开始的摸底考试。”
    “摸底考试不难，基本上都是初中所学知识，希望同学们能好好复习，特别是英语这门学科，知道吗？”
    “知道。”
    “还有，下周开始是学校的新生月，每天中午都会有各种活动可以参加，活动海报都贴在每个教学楼一楼的公告栏里，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一看。”
    “此外，新生月的每周五下午都有社团组织招新活动，下周是学校的体育社团，地点在梧桐林荫道旁，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在周五下午去报名，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同学们抻着嗓子喊，但很多人的手已经摸上了行李箱扶手。
    放学铃声正式从广播里透出，曲修伟也伸出手将扩音器关闭，“那么，祝同学们周末愉快。”
    “WOW！放假！走咯~”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这一嗓子，教室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走走走，回家！”
    “老师再见！”
    “周末愉快！”
    “周一见！”
    “路上注意安全，蒋兴哲，不准在楼道里跑。”曲修伟站在教室门口，再三嘱咐准备回家的同学。
    看到其中一名女生，他向女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阮仲舒，你过来。”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之间，一辆辆私家车停入临时停车位，又驶出停车位。
    “啊！我刚忘问了！”黎安霄停留在人行道上，侧过头，看向一旁同样在等车的两人，“你们今晚参加C·G的高级珠宝晚宴吗？”
    苏沉商与苏承彦同时点头，“参加。”
    黎安霄得到回复，双手合十，手指开心地拍着，“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无聊了！”
    “小子！晒黑了不少，更有男子气概了！”苏承清的声音出现在三人身后。
    只见他单肩背着书包，一只手从背后搂上苏承彦的肩膀，“军训过的怎么样？洪哥他们罚你了没？”
    “哥！”苏承彦转过身，开心地拥抱着苏承清，“还好，就是事情有点多。”
    “事情回家再说，欢迎回家，阿彦。”苏承清与苏承彦快速地拥抱一下，便将双手松开。
    紧接着，他将目光看向苏沉商和黎安霄，朝两人张开双臂，“我可爱的妹妹们，欢迎回家！”
    “哥，你好过分，竟然先抱阿彦！”
    “就是，竟然先抱他！”
    “阿彦离我近，而且你们都已经长大了。”
    “哥，我好想你。”苏沉商嘴里说着好想苏承清，眼睛却一直往他背后瞧。
    “你在看谁？”苏承清往校门口挪动一步，遮挡住苏沉商的视线，“靖轩不在，相和被他们的历史老师拖堂，至于某一位...”
    苏承清伸出手，捏了捏苏沉商的脸颊，“他被教导主任叫走，但是，他会和我们一起参加珠宝晚宴。”
    “好吧。”苏沉商收回眼神，揉着被捏痛的脸颊。
    苏承清又把视线移到黎安霄身上，“程炤呢？”
    黎安霄回答，“他先去医院，军训基地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伤口裂开。”
    “确定是小插曲吗？”听到黎安霄的回答，苏承清的视线不断在苏沉商与黎安霄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校办已经发了通报批评。”
    两人一齐点头，回答的异口同声，“是，小小插曲。”
    苏承清收回视线，眼中欣慰，“既然你们说是小插曲，那就是。”
    “阿清，沉幺。”苏相和的声音比人影还要先蹿出校门。
    她跑得很快，十分匆忙，甚至来不及好好背上包，用左肩背着，剩下的右手在身后不断摸索着另一根包带，“云霄，阿彦，我来晚了。”
    苏承清看向扶住膝盖，大口喘气的苏相和，“又被你们班的秃头给拖堂了？”
    苏相和弯腰，嫌弃地摆手，“别提，简直有病，整整拖了我们一个礼拜。”
    “元和姐，你们班也太惨了。”
    “我真的...”
    谈话间，三辆黑色雷克萨斯LM300h，已经停入临时停车位。
    车灯闪出黄色的双闪，提醒着几人车辆位置，试图让几人快速上车。
    很快，三辆商务车又驶出停车位，扬长而去。
    商务车后座，阅读灯明亮，电子屏幕正在播放TED演讲视频。
    苏沉商躺在座椅上，闭上眼开始补充缺少的睡眠。
    一旁，苏相和抽出小桌板，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
    紧接着，她的指尖开始在触摸鼠标上轻滑，开始翻阅学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