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恰好碰见的告白
    另一边，操练场，香樟树下。
    黎安霄抬头，目光一直看向办公楼二楼的某间窗户。
    苏沉商用帽檐为扇，为自己带来清凉的风，“云霄，你在看什么呢？”
    “看人。”黎安霄的回答淡如水。
    苏沉商用力为自己扇一下风，紧接着，她也顺着黎安霄目光看去。
    窗户边，矗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线条轮廓很完美，只是面容模糊不清。
    “你真的忘了程炤吗？”苏沉商收回视线，认真地发问。
    黎安霄低下头，开始拔身旁长出围栏的书带草，“没有，那傻逼化成灰我都认得。”
    “嗯？那你为什么要装作忘了他的样子？”
    “好玩，我就喜欢看他失落的模样，难道，你不喜欢看尹曜辰失落的样子吗？”
    “嗯...喜欢，曜辰哥如果哭红眼，我更加喜欢。”
    “那不就得了，你别出卖我，我还想多逗他几天。”
    “行，我保证不出卖你。”
    “拉勾，但凡你出卖我，我立刻和尹曜辰做交易，把你的作案经过一五一十的和他说。”
    “拉勾就拉勾。”此话一出，两只白皙的手，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为各自的主人按了个章。
    高大的人影从窗户边消失，黎安霄也站起来，“我要去上厕所。”
    “我也要去。”苏沉商也站起身。
    两人掸了掸屁股上的灰，慢吞吞地朝办公楼走去。
    就在苏沉商和黎安霄蹲在卫生间里时，苏承彦和程炤并肩离开办公楼，准备抄近路回宿舍休息。
    “还在难过呢。”
    苏承彦上下打量着低落的程炤，将他缠着绷带的右手拿起。
    “对了，你的手怎么回事？一年前被狗仔拍到的时候，可没这绷带。”
    程炤看向被拿起的右手，“有些人太狂妄。”
    “嗯？”
    “在安心养老的地方不待，偏偏要插手我回国找姐姐的事。”
    “噫~”
    苏承彦放下程炤的右手，双手互搓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我实在不理解你和云霄之间的情趣，明明你俩就没隔几天。”
    程炤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轻拍苏承彦的肩膀，“阿彦，你以后有女朋友就会懂的。”
    “嚯，欺负落单的是吧。”
    苏承彦大步走到程炤面前，双手垫在后脑勺，一边倒着走，一边提醒他。
    “可是你最爱的姐姐并不记得你，她好像把你给忘了，谁叫你当初不等她回应就走。”
    一提到黎安霄不记得他，程炤原本含笑的嘴角立马向下撇，肩膀也垂下来。
    “确实是我不对。”
    程炤说话的声音透露出些许落寞，后又变为坚定。
    “有些人不太识相，让他们在坦桑尼亚好好养老，竟然敢偷偷回M洲想要从爷爷手里夺权，好在还来得及。”
    “你真的确定还来得及？云霄当初发了好大的火，就之前你在昱台翻墙，被狗仔拍到的那张照片。”
    苏承彦假模假样地举着空气，仿佛面前有一张充满破洞的纸。
    “云霄可是把它给贴在飞镖盘上，拉着我姐扔了好多天飞镖，照片拿下来的时候都是洞。”
    程炤瞧着苏承彦举起空气的手，轻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黎安霄扔飞镖的画面，“来得及，我以继承人的身份回来，就是来得及。”
    “她忘了我，我就把路从头再走一遍。”
    “嚯，程少爷，甘愿成为人肉沙包。”
    苏承彦将双手背后，缓步跟在程炤身边，开心地咂了咂嘴，侧头看向他。
    “这次我可以参与吗？我练了好久，什么时候过两把？”
    “不需要，我相信这两天，我就能让姐姐完全记起来，至于过两把...”
    程炤盯着朝这边走来的黄毛，眼底的温柔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眼神。
    “再等一个月，手还没完全好。”
    “行吧。”苏承彦从手里的裤袋里拿出两根棒棒糖，拆开其中一根包装纸，将糖果含在嘴里，“要吃吗？”
    程炤接过苏承彦递来的棒棒糖，边拆糖纸边问：“彦，你说重点高中里会有小混混吗？”
    正在环顾四周找垃圾桶的苏承彦回头，疑惑地看向提问的程炤，“嗯？”
    夕阳在天边染出一侧橙红色的火烧云，周禾领着一帮人坐在男生宿舍楼底，七八个人嘴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禾姐这么幸运，中考完，老爸就中一等奖。”一名头发染成金黄色，皮肤粗糙，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男生蹲在周禾面前。
    男生身着迷彩服，军绿色的鞋后跟被踩塌，穿成拖鞋模样。
    他伸出偏黑粗糙的手，挑起周禾的下巴，用指腹捻了捻她下巴上的皮肤。
    黄毛羡慕地开口，“现在还进了国际校区读书，不愧是我们的老大。”
    “只是进国际校区读书。”
    周禾很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也很享受被人掌握在手心的感觉。
    “不是什么幸运的事，舒哥。”
    “啪！”一只冷白的手拍开黄毛捻在周禾下巴上的手。
    黄毛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手的主人，“你什么意思，奇也。”
    “没什么意思，舒志祖。”
    被叫做奇也的男生，推了推脸上戴着的银边眼镜，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黄毛。
    “就是把你脏手从禾苗身上拿开，不要乱碰她。”
    “妈的，阮仲延，你在我这里装什么霸道总裁呢？”
    舒志祖站起身，双脚踩到楼梯上，恶狠狠地拉住阮仲延的衣领。
    “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忍你很久了。”
    “呵。”
    阮仲延也不惧，只是冷冷地回盯舒志祖，仿佛他才是蝼蚁一样。
    “一个被人抛弃的垃圾。”
    “妈的，我没你那么孬种，我可看不上孟家那种资本主义的家庭。”
    舒志祖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
    “你是孟家资助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读国内高中，有种让孟怀年和孟青宴把你也转到国际校区去啊。”
    “你看阮仲舒那骚货，不就舔的孟怀年很开心？再过两年，她就被送到孟怀年床上咯~”
    一听这话，阮仲延眸光闪了闪，似是落寞又似是不甘心。
    “怎么，被我戳中了？孬种，还大哥，连妹妹都保护不好。”
    “不过，你没有阮仲舒价值高。”
    阮仲延仿佛被舒志祖戳到痛点，一拳打在他脸上，“嘴巴放干净点。”
    “你们别打！这里是军训基地。”
    周禾身边坐着的长发女生急忙站起身，伸出圆润的双手，拉住两人的胳膊，阻止已经打起来的两人。
    “舒哥，奇也，你们不要打架。”
    舒志祖吐出一口血沫，用手背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妈的，你敢在这里跟我横，你算什么大哥！”
    “还想挨揍是吗？”
    “来啊！”
    “哎呀，舒哥，奇也，好了！”
    舒志祖与阮仲延互相对视一眼，紧跟着一声冷哼，两人先后坐回台阶上。
    长发女生见两人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
    女生看向周禾，憧憬着问：“禾姐，国际校区是不是有很多长得帅，家庭又好的男生？”
    “有哦。”周禾环顾四周，见所有人一脸懵懂，笑着开始说，“你们知道旭辉科技吧？”
    围在周禾身边的人纷纷摇头，对于“旭辉科技”四个字只听过。
    “我知道。”阮仲延抬手擦了擦嘴角。
    舒志祖不满地啐了一口。“切，资本家，你别忘了，我爷爷就是被付君山害死的！”
    “嗯，没错，奇也哥，舒哥你也别吵了。”
    周禾挺了挺腰背，扭动一下臀部，给他们解答疑惑。
    “旭辉老总的儿子徐洵就在我们班。”
    女生憧憬着追问：“那有钱的人这么多，禾姐你有看上的人吗？”
    这番问话让周禾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明显是戳到她的心事。
    “兰兰！”周禾红起脸，眼睛盯着前方舒志祖的背看，但手却伸出，娇羞地拍了一下女生的手臂。
    被唤做“兰兰”的长发女生，瞧见周禾面上的红晕打趣地说：“那就是有啦，禾姐！是什么样的男生啊？”
    周禾往后瞧了一眼阮仲延，阮仲延抿着唇不说话。
    “是一个很帅的男生。”周禾用双手捂住脸，但是手指悄悄张开一条小缝。
    透过那条小缝，周禾瞧见舒志祖转过头，笑的轻佻。
    “他还是一个混血儿。”她补充。
    “切。”舒志祖手拍在大腿上，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满地转回头，“是个外国佬，洋鬼子有什么好的，要说好，还得是我们自己国家的人。”
    “好羡慕啊，国际校区竟然还有外国人。”
    兰兰羡慕地瞧着周禾，眼神余光瞥见往这里走过来的程炤和苏承彦。
    “禾姐，那边的男生是你们班的吗？长得好帅，右边的好像就是你说的混血儿。”
    闻言，舒志祖顺着兰兰的目光看去，猛地站起身，大摇大摆地朝程炤和苏承彦那边走去。
    男生宿舍区与女生宿舍区之间，间隔很大，道路两旁都种有香樟树。
    “热死了。”
    苏沉商听着知了声愈发心烦，索性用迷彩帽当扇子，开始扇起风来。
    “都怪阿彦，当初放狗追人。”
    “还好不是分到肇峰哥底下，不然就不止四圈。”
    “超过四圈，我就把阿彦按在地下揍。”
    黎安霄摘下遮阳的迷彩帽，跟苏沉商同步，开始用帽檐扇风，“你说，我在凉炤几天好呢？”
    “两三天就得了，程炤生气起来，他连自己都揍。”
    “那凉两天，还是三天呢？”
    “你问我？”
    “嗯。”
    “一天！最好现在，你看那边，云霄。”苏沉商停下脚步，手指向马路对面。
    黎安霄也停下脚步，转过头，开始顺着苏沉商手指的方向望去。
    男生宿舍楼底，程炤和苏承彦被一堆人围在中间。
    程炤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苏承彦拉住他的手腕，两人目光都朝这边看来。
    对视的瞬间，黎安霄的脸彻底阴沉下去，手背上的青色血管纹路隐隐显现。
    “两年不见，小弟是越来越受欢迎了。”
    “不是，你小弟好像要打人，你不去拦他吗？”
    “沉幺，你说重点高中里会出现小混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