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卫东站在茶台后，对祈震霆和李向阳微微点头说：“两位大佬。是我商界的前辈，又比我年长，按规矩，由我来动手泡功夫茶给两位喝。”
    李向阳明知道他是要趁机在祈震霆面前宣传他的红茶，也不拆穿。
    只是，小子，港城商人和穗城商人都喜欢喝功夫茶。
    你那点水平在祈震霆面前，就是鲁班门边弄大斧，关羽庙里耍大刀。
    等下你拿三个大搪瓷缸一冲，一人面前放一杯，就丢人丢大发了。
    祈震霆笑呵呵坐下：“好，那就请靳先生代劳了。”
    这世上，能让我亲自动手泡茶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你们两个的身份和地位肯定是不配。
    靳卫东拿出了他的“仙机”红茶，跟宾馆借一套比较像样的茶具，开始用电炉子烧水泡茶。
    现在的电炉子还是那种线圈发热的。
    不太安全，很容易烧干。
    他把治器、纳茶、候汤、冲茶每个步骤都做得规规矩矩，动作优雅干练。
    祈震霆本来还有几分不屑的，片刻之后就变成了欣赏：这小伙子，还真是不错。
    别说是北方人，就算是穗城和港城，现在也没有几个年轻人肯老老实实学泡功夫茶了。他们都觉得这事费时间，规矩多。
    却不知道，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的传承。
    靳卫东把茶泡好，第一杯端给祈震霆。
    按年龄，祈震霆比李向阳大；按地位，祈震霆比李向阳有钱；按主宾，祈震霆从港城来内地，算是客人。
    第二杯给李向阳，第三杯给摄影师，最后一杯才给自己。
    他这么郑重，大家倒不好意思敷衍了。
    祈震霆看了看茶汤颜色说：“颜色就很不错。”
    他闻了闻香气，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微微挑眉，把一杯喝完，才说：“香气馥郁，入口回甘。好茶。是陈年的红茶。不过我好像没喝过这一种。”
    靳卫东笑了笑，拿出一饼没开封的五年陈茶双手奉到祈震霆面前：“这是我和李先生的老家川省宜县的红茶，产于海拔两千八百米的高山上。高山的石缝里长出来的，露水山泉养育，一年也收不了多少，贵在口味好。我和李先生都在为家乡宣传这个红茶，想要帮家乡脱贫。祈先生既然喜欢，这一饼就送给祈先生了。”
    祈震霆一听，神色郑重起来，双手接过茶饼，仔细看了看，说：“谢谢。你这么年轻竟然就想回馈家乡，真是难得。我带回去给我的朋友们尝一尝，如果喜欢，再找你买。”
    靳卫东忙又拿出几饼用棉布袋子包装得漂漂亮亮的茶叶：“这是一年的新茶，口味没有那么好，祈先生要是想送人，勉强也是可以的。”
    祈震霆：“本来是我来找两位帮忙，结果你还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多不好意思。”
    靳卫东说：“不值什么钱，只是村民从高山上运下来不容易。请祈先生笑纳。”
    摄影师“啪啪啪”拍了好几张。
    就去冲洗照片了。
    靳卫东他们闲聊了半个多小时，摄影师就把冲洗好的照片拿来了。
    祈震霆挑了一张，把其余的底片和照片都收起来了。
    虽然他打算冒点风险配合靳卫东，不过也不会让靳卫东拿着他们的合影到处去干别的事。
    李向阳心里骂祈震霆是个老狐狸，脸上却不露半点，客客气气地跟祈震霆告别。
    他回到房间打了几个电话，吃晚饭的时候就告诉靳卫东，明天早上可以跟慕家人见面。
    其实他有些好奇，靳卫东要怎么说服慕家人。
    李向阳正好要去还车，就开着那辆军用吉普直接出去了。
    穗城的冬天，晴朗的天气里气温能到二十多度。
    今天就是个大晴天，碧空如洗，阳光和煦，微风乍凉。
    军区大院是个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独立世界。
    守卫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岗哨，时不时还有巡逻的小队路过。
    普通人都对这里面很好奇，可是一旦进来却莫名的害怕和心虚。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靳卫东看见有几个穿着蓝色背心，绿军裤的年轻人在打球。
    他们跳跃着，大笑着，喧闹无比。
    年轻人总是躁动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管到哪里都要弄出点动静来才罢休。
    靳卫东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们看，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他们，才转回头。
    李向阳把靳卫东带到了他朋友的办公室里。
    虽然这个年代的军人不戴军衔标志，而且李向阳也刻意不介绍对方身份，可是靳卫东还是知道这不是他想见的人。
    不过他没拆穿他们，只礼貌地握手叫了一声“首长”然后坐下了。
    李向阳跟那人说：“我来是想咨询一下新建五星级宾馆的事，有没有可能引进港资。”
    那人说：“哎呀，这事不好说，要看对方的身份。”
    靳卫东始终不出声，默默看着两人表演了一会儿，才起身问：“我要去上个厕所。”
    那人说：“走廊尽头。”
    李向阳交代他：“你不要乱跑，这里比不得别的地方。”
    靳卫东无比乖巧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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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卫东上完厕所直接下楼走了。
    他晃晃悠悠走到刚才那个篮球场边，插着口袋斜靠在栏杆上看那几个年轻人打篮球。
    这些兵个个牛高马大，多半是军区篮球队的。
    只是其中有一个人身材比较高挑，虽然技术相比平常人好很多却还达不到专业水准，命中率也很一般，可是球风却霸道得很，还明显是这些帮当兵的头。
    因为其他人总把球喂给他。
    这人脸颊偏瘦，鼻梁细高，嘴唇也很薄，长着一双丹凤眼。
    斜眼看人的时候冷漠却又带着几分魅惑，这两种原本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却显得很自然。
    打到此刻，僵持不下，这人几次投都没投进去，最后球还打到篮筐，弹出去滚到靳卫东脚边。
    靳卫东捡起来，一扬手。
    进了，空心。
    场边投球……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那个人在篮下接住球，回头眯眼看着靳卫东，抬了抬下巴，冷冷用粤语问：“你哪里跑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