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义王府离开后回府的路上,夏衍晤斜倚在车轿中皱眉深思,回想着自己一步步走到大楚帝国权力巅峰的历程,此刻的他不禁头脑空白,有些不知!原本在朝堂之上一直秉持中立的他,竟然不知不觉竟然被绑在了义王这条船上了,或者说,显然是站在了二皇子楚义道的对立面,这对于他,或者说他们夏家而言,并不是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夏氏一族的根基起于鲁地,算得上是官宦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混迹于官场之中,但能够走到他这一步的,基本是凤毛麟角!当年燕鲁之乱时,身为帝国皇帝的楚礼渊自然是震怒至极,虽然燕鲁之乱最终得以平息,但楚礼渊几乎将所有鲁地的官宦世家打击殆尽,即便自己身为大楚帝国左丞相,依旧未能避免夏氏在鲁地任职的族人遭此劫难,官场之中总是充满了尔虞我诈的,自己虽然官居左相,仍然少不了遭人嫉妒弹劾,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毁了自己的前途,夏衍晤大义灭亲,主动和鲁地族人划清了界限,就连那时候失去了家族庇护和依靠的夏紫曦,也是在夏紫月百般哀求之下,夏衍晤才不得已同意将她带到帝都府上的!
很多时候,身居高位是值得很多人羡慕和崇拜的,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在这光鲜的背后,他们那些难以启齿,甚至不愿想到的所作所为!夏衍晤能够一直稳稳地利于帝都,也少不了当年那些违心的举动,或许站在他的立场,他并没有错,至少,夏氏一族他这一脉,站到了无数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
身居左相之位,更能够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其实关于帝位之争,他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楚礼渊虽然有着众多的皇子,但是真正具备争夺帝位资格和实力的,也就是大皇子楚义心和二皇子楚义道,楚义道虽然看似占据了地利和人和,但是楚义心身为大皇子,这一天时是绝对无法忽视的,何况在北域楚义心还有着极强的根基和庞大的实力!所以他为了避免自己站错了队伍而被秋后算账,决心采取中立的态度作壁上观,待到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再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影响力,称得上奇货可居,不论是哪一方,都断然不能忽视的!
如今因为当初义王的所谓“遗计”,虽然看似站在了楚义道的对立面,但毕竟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即便楚礼渊现在可能无法亲自证明这一事实,但楚义道为了拉拢自己,也断然不会深究,再加上义王和自己女儿那层微妙的关系,一切都还算得上情有可原!而且楚义道尚且还不知道假义王的真实身份,所以眼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这个余地的前提,便是不能再继续深入参与其中了,否则一旦楚义心的身份东窗事发,自己便是百口莫辩了......!
“老爷,我们到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夏衍晤的沉思,从车轿中出来,看着门庭内那个一直徘徊踱步的纤细身影,夏衍晤又不免感觉到一阵头大!
夏紫月见夏衍晤回府,忙出来相迎道:“爹爹!”
“嗯!”
“爹爹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吧,我现在去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点宵夜。”不待夏衍晤回复,夏紫月便忙着去安排了,看着匆匆而去的夏紫月,夏衍晤知道,夏紫月是怕他以累了想早点歇息为由拒绝她,看来真正的义王今天出现在婚礼现场,并且已经被楚义道抓到天牢的事情,她定然也是知道了!“哎!”深深地叹了口气,夏衍晤颇感无奈地向府内行去!
或许是年纪越来越大,没有了从前那般好的食欲,又或者确实并不饿,夏衍晤简单地动了动筷子之后就放下了,坐在对面的夏紫月虽然一直看着夏衍晤用膳,但夏衍晤也能看出她眼神中的那种飘忽不定和若有所思,无奈地问道:“紫月,有什么话,就直接跟爹爹说吧!”
“爹爹,从中秋那次之后,居住在义王府的那个义王一直是他人所假扮的?”
“嗯,那时候,所有人,包括我和凰羽大人他们,甚至陛下,都以为义王已经死了,但是为了大楚帝国的安危,我们最终采用了义王留下的这个计策!”
夏紫月闻言不由得惊讶道:“这是义王留下的计策?”
“是啊!”夏衍晤感叹一声继续道:“原本他是为了他离开之后的真空期所定下的缓兵之计,哪知中秋之夜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夏紫月看着夏衍晤,有些歉意道:“难怪这些日子以来,爹爹一直阻止我前去看望义王!”面对夏紫月眼神之中的歉意,夏衍晤并没有任何的感觉,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一如当他得知屈心赤的打算之后,他对夏紫月和义王之事持截然相反的态度那般,他并不想他和她能够有结果!因为,关于夏紫月未来的婚事,他有着更深的打算和谋划!
“你能够明白爹爹的苦心便好!”
“爹爹,那,义王现在怎么样了呢?”
夏衍晤面无表情道:“不好说,我觉得,凶多吉少!”
夏紫月闻言有些激动道:“为什么,如您所说,义王不仅无罪,而且会大楚还有恩啊!?”
夏衍晤摇了摇头道:“你要知道,义王是心甘情愿被押往天牢的,这都是当时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亲眼目睹的,在他们眼里,义王的罪便算是默认了!而至于义王到底有没有罪,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敢为他开脱!”
夏紫月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之上,她虽然不知道楚礼渊的真实情况,但她知道楚礼渊卧病不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朝会都是由她父亲等一干文武大臣主持了,这段时间以来楚礼渊就不曾露过面,由此可知楚礼渊这一次病定然不轻,眼下义王的情况如此紧急,若是期望楚礼渊能够帮他作证,恐怕就为时已晚了!心念及此,夏紫月近乎哀求地对夏衍晤道:“父亲,您能够帮帮他吗?”
终究是提到这个问题了,夏衍晤反问道:“紫月,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夏紫月低头不语,想到当初她给予他的那种伤害,此刻不禁觉得心如刀割,夏衍晤也看出了这点道:“紫月,其实你和义王的事情,为父从一开始并不反对,然而义王身染重疾,性命危在旦夕,三年之约,或许眨眼便过,但是,谁能料到最后的结果呢?为父不想,更不敢拿你一生的幸福作为赌注啊!”
夏紫月言含清泪地哽咽道:“爹爹,女儿明白,可是......”
“女儿啊!不是为父自私,义王的事干系重大,即便父亲全力相助,也是无能为力啊!”
夏紫月突然起身跪在地上道:“爹爹,女儿别无所求,您能让我见见他吗?”
“哎!”夏衍晤无奈地起身,看着楚楚可怜的夏紫月,转身而去的那一刻道:“为父,尽力而为吧!”这一刻,夏紫月突然好想夏紫曦,她可以勇敢地毫无犹豫跳崖为他赴死,她可以不顾一切地独自离去找寻他的踪迹......而自己呢,只能在这里可怜巴巴地央求着父亲,甚至连对他的爱都没有勇气去坚持!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躺在床上的烛蚀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由地披了件衣裳,打算去庭院转转透透气,当他步入庭院的那一刻,远远地看到石亭之中已经有人了,待走近之后,不由得相视苦笑。
“阁老,你也睡不着啊!”
“人老了,确实是睡不着!”
“是啊!心赤都这么大了,说明我们也确实是老了!”
两人虽然相互自嘲,但无一不是因为记挂着屈心赤而难以入眠,两人坐定后阁老说道:“烛蚀大人,我想了很多,眼下为了心赤的安危着想,我们必须得抓紧行事了!”
烛蚀当然明白阁老心中的焦急,因为他也同样如此,但是想到所行之事便是要以牺牲楚礼渊的性命为代价,不免心中感到一阵悲伤,他此生极为简单,儿时流落街头,幸得遇上了姐姐屈婉心,认自己做了义弟,然而好景不长,姐姐成为皇后不过一年的时间,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大楚一展宏图之时,却不想遭遇了那般悲剧,从此以后他便就此沉沦,一心追查那晚行刺的凶手,直到军机处的成立,他方才在楚礼渊的授意之下,在军机处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而这些年中,自己唯一能够说说话的,也就是楚礼渊了!而如今,却要对他下毒手了,纵使一向心如铁石的的烛蚀,也难免不忍、也不舍......
阁老知道烛蚀心中所想,开解道:“这种选择,换做是谁都是难以抉择,为了心赤,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试想如果将这件事交由陛下来决定,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是啊!”烛蚀闻言不由叹道:“若是陛下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会如我这般的啊!”
阁老点了点头道:“烛蚀大人,我想明天去看一看陛下!”
“为何是明天?”阁老突然这么要求,烛蚀下意识觉得似乎有些太急了。
阁老解释道:“我明天只是想先瞧瞧陛下的病,方才好对症下药!”
烛蚀点了点头道:“我明天安排,阁老你到时候等我消息!时候不早,我们也都歇息去吧!”
第一卷 只恨生在帝王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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