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飞二话不说，将大妹和三妹拿来的奇克公司的资料，统统推到于克非和谭炎灯面前。
    再打开抽屉，把云飞公司和奇克公司的合作协议拿出来，直接搁到于克非手上。
    “两位，看过再说。但先表个态，本人非常愿意与两位分享我的胜利成果。”
    花了十来分钟，于谭二人粗略地看完了协议，和资料中的技术要求部分。
    于谭二人的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小转弯。
    谭炎灯道：“当我没说，云飞，这汤我喝不了。”
    于克非道：“这是最最困难的合作方式。”
    “你俩啊，让我说什么好。”金云飞笑道：“只见贼偷肉，不见贼挨打，我自己还正发愁呢。要是过去那种订单，以前那种方式，你俩不用上门，我早叫你们过来了。”
    于克非点了点头，问道：“云飞，你真有把握做？”
    “这个我有自信，只不过要有个过程。”金云飞道：“关键是新材料的性能，需要慢慢摸透。老于你是知道的，鞋上胶后，粘底的时间和定型的时间，是最难解决的两个问题。”
    于克非道：“人家资料上有特别注明，你照着做不就行了么。”
    “呵呵……老于，亏你还是个老鞋，怎么说出这样的外行话来。”
    于克咦了一声，“我说外行话？云飞，这我倒要请教请教了。”
    金云飞道：“奇克公司的实验室，设在热带地区，它提供的数据，在那里是靠谱，拿到咱们这边来就难讲了。我要是照着他们说的去做，特别是粘底时间和定型时间，肯定做不了。”
    “是，是啊。”愣了愣，于克非问道：“那你打算如何确定粘底时间和定型时间？”
    “没办法，只能用笨办法，搞个实验室，慢慢的试，再从中找到两个相对准确的时间。”
    “噢，难怪你签了协议还面露难色。”
    做鞋的资历是于克非深，但说到技术，金云飞能做他老师，难怪被金云飞说得一愣一愣的。
    谭炎灯问：“云飞，你接的是长单，你的云飞牌鞋怎么办？要压缩产能吗？”
    “当然不是。”金云飞道：“我想在不压缩原有产能的基础上，专门建一个分厂，用来生产奇克牌运动鞋。”
    于克非道：“这个办法好。与大公司的合作，用别人的商标，这碗饭不能吃一辈子的。”
    谭炎灯道：“这我知道。老于，我的想法是，云飞的云飞牌也是著名商标，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像奇克牌那样的高档品牌。”
    于克非笑了，“快别说了，人家金老板都自己打脸自己，采取了降价策略，你见过这样作贱自己品牌的吗？”
    金云飞只笑不说，这两个同行正在犯难，冲着他发牢骚，不接话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个时候，秋鞋季正处于确定鞋样的环节，这两个家伙还没确定鞋样呢。
    反观金云飞，秋鞋都已在试产，比别人早走了两步。
    以前，像于克非和谭炎灯这样的企业，有固定的经销商，不管什么鞋样，都不愁销路，考虑的无非是价格的高低和利润的多少。
    现在不行了，竞争激烈而市场疲软，供大于求，一不小心，你的鞋样与市场不对路，不能赢得消费者的青睐，迎接你的十有八、九是亏损。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跟着别人走，说白了，就是用别人的鞋样，或者模仿别人的鞋样。
    于克非和谭炎灯一样，不像云飞公司，有自己专门的鞋样设计室。
    他们沿用的是老办法，临近下一个鞋季时，出门到处跑，凭自己的眼力，看到自己认为合适的鞋样，或买下或记下，再拿回家试样。
    有一个阶段，于克非和谭炎灯都利用金云飞的鞋样，会云飞也是慷慨，自己的鞋样无偿奉献。
    后来金云飞做出改变，不再供应鞋样，于克非和谭炎灯自想办法，日子过得马马虎虎。
    现在却陷入了窘境。上半年，于克非十一个凉鞋鞋样，有五个失败，亏了十几万，谭炎灯八个凉鞋鞋样，有三个失败，亏了八万多。
    但金云飞不一样，他的云飞牌鞋，是全国名牌产品，最不咋样的鞋样，都没有卖不出去的问题。
    说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金云飞的鞋样，风险最小。
    金云飞每个鞋季都要搞试样、试产、试销，他的鞋样都经过市场考验，好与不好，泾渭分明。
    但于克非和谭炎灯都不好意思开口。
    同行是敌，讨鞋样并加以模仿，是行业大忌。
    金云飞心知肚明，于谭两个，想分奇克公司的肉吃是假，喝云飞牌鞋的汤才是真的。
    金云飞也是坏，憋着不问，逼两位邻居主动开口相求。
    东聊西侃，金云飞就是风淡云轻，装聋作哑，不肯松口。
    谭炎灯实在忍不住，自己又面子薄，便用胳膊肘去推于克非的手臂。
    于克非正喝着茶，冷不防的被推一下，杯里的茶水溢出，溅在了膝盖上。
    金云飞呵呵而笑，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几口。
    大热天，开空调，喝热茶，已成为金老板的一种享受。
    “哎呀。”于克非叫了一声，一边抖腿去水，一边道：“小谭，你想打云飞鞋样的主意，你自己说，何必要把我推出去呢。”
    不料，谭炎灯也早有准备，笑道：“老于，是你硬拉我来的，怎么倒打一耙呢。你说今年下半年没法过了，只有找云飞讨几个鞋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还说……”
    金云飞呵呵大笑。
    于克非厚着老脸皮问：“云飞，你听懂了吗？”
    “没听懂。”金云飞大摇其头。
    于克非起身就走，“小谭，咱走，咱在跟一个低智商的人说话。”
    谭炎灯站起身来，但不肯走。
    于克非也没走，到了门边，停下来，又折回来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对老眼问金云飞，“我就问最后一次，我这张老脸还管用不管用？”
    “呵呵，不管用，不够管用。”金云飞仰天而笑。
    于克非气得再次起身。
    但这回谭炎灯拉住了他，“老于，云飞答应了，云飞答应了。”
    于克非咦了一声，“答应了？他哪里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