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之坐在桌案前，低着眉给自己倒茶水。
    山匪没有喜好喝茶的，他这边的茶叶，还是上一次陆喻下山“做买卖”时候，特意给他带回来的。
    江行之喝了小半杯茶水，听着那小厮从宋学华一直骂到黎喻，才出了口，温声问道：“你今天一大早去首领屋外，是要去做什么？”
    江行之的口吻太温和，那小厮只畏惧了一瞬，便放松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端着茶水的江行之，无所谓地抬起头，敷衍道：“早上没事，随便逛逛而已。”
    江行之轻轻敛了一下眉。
    他将茶杯搁下，唇边微弯了起来。
    然后他支着下巴，询问道：“那么昨儿个的事情，你没个解释吗？”
    那小厮终于浮现了一点儿惊慌的表情。
    他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以为江行之是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黎喻房间。
    他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想了个原因，出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人下了药，关进了首领的屋子里……”
    他假哭道：“我也是受害人啊……先生您——”
    江行之打断了他的话。
    他手轻轻搭在桌案上，神情温和，语调平静：“我不是问你这个。”
    他握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昨儿个你说的，按照首领吩咐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小厮脸色白了白。
    他吭哧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音，底气不足道：“就，就首领叫我做个事情而已……”
    江行之略抬了一下眉。
    他将茶杯搁下，一边拉开抽屉，一边慢条斯理地道：“长街，你跟了我几年了？”
    那小厮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跳转了话题，回答道：“七年。”
    江行之垂了一下眉：“七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没什么用的读书的？”
    他的从抽屉里拿了那小厮的卖身契出来，向前轻轻一推：“从此之后，你别跟着我了。”
    那小厮倏然瞪大了眼睛。
    江行之慢条斯理地道：“你猜，你答应陆喻下给我的药，怎么会下到了你自己身上？”
    那小厮倏然睁大了眼睛。
    江行之将那卖身契折了起来，轻描淡写道：“你猜，今儿个怎么就这么凑巧呢，你刚去陆喻屋外，就被宋学华抓了个正好？”
    那小厮哆嗦了一下，终于领悟了过来，猛地跪到地上，拉江行之的裤脚：“先生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我……”
    江行之微微弯了一下腰，轻飘飘地将自己的衣角抽了出来。
    他温声道：“昨儿个首领下山的时候，我也跟着出去了一趟。”
    “市集繁华，以青欢巷为甚，我瞧着甚好，决定将你的后半生安置在那里。”
    青欢巷是整个都郡里最有名的一条街巷，它里面全是些青楼倌所，卖身进去了的人，就没有能好端端出来的。
    江行之轻轻抖了一下手里的纸，对那个小厮微笑：“那边的人说了，巳时来接你，我估摸着已经快到了，你去收拾收拾包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