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右转，我要去右边。”王雨桐突然大喊着。
    司机被吓了一跳，在转弯的最后时刻打了方向盘，车子晃悠了一下往右边拐了过去，右边，是和学校背道而驰的方向。
    警惕的看着后视镜里的女生那不正常的状态，该不会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吧？如果不这里不是单车道不允许停车，他绝对不要拉着这趟活了，风险太大。
    “你等我的消息吧。”这一句话听上去好像回复了正常，喜怒无常，司机脚下加大了油门，赶紧到目的地把人放下吧。
    手机挂断，王雨桐全身脱力一样的靠在椅背上，回头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离学校的方向越来越远，这个选择她还是做出来了，屈服于现实之下的不知道是不是违心的选择，也不知道最后会得到怎么样的结果。
    光影交错的酒吧门口，周洋靠在墙上，嘴里烟雾吞吞吐吐的，出租车停在门口的阴影里，她掐灭了指尖的那一点猩红，迎着灯光过来。
    王雨桐没有马上下车，她的手在车门边重复着握紧又松开的动作，她知道如果现在马上让车子掉头就还能回归到正常生活，心里激烈的斗争。车门从外面被拉开。
    “你考虑好了？”
    脸上交错的纠结周洋都看在眼里，接到她短信的那个时刻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相信，她曾经提醒过对方在打工上不要那么不挑，要挑的话也有很多选择，正规待遇有好的兼职有很多，干嘛要选择这里来，要知道第一次十足是比较容易被原谅的，一旦故态复萌，被发现了再想洗白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还是嫌自己身上的那一泼墨颜色不够深吗？
    倒不是说在这里工作就有多不正经，可是有些工作就是容易给人造成偏见，这是长期以来随着人们的意识形态的改变发展出来的思维定式，跟酒吧联系在一起，尤其还是女孩子，不论你做了或者没做什么，首先这名声就不好听，而且总是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如果只是缺钱的话，她手里有一些可以暂时先借一部分给她，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缺钱不是什么稀罕事，找人借钱更不是什么稀罕事。
    做人不能太注重梦名声，但偶尔还是需要爱惜羽毛的。
    王雨桐当然知道她跟学姐张了口这些钱不是难事，可她现在……她张不开这个口。
    一次的问题很好解决，那后面的呢，只要一缺钱她就要问人借吗，债欠的容易还的难，加上之前的那些，恐怕这辈子她都还不完了。
    选择酒吧也是无奈之举，她现在没有时间去精挑细选，而且也不会有地方在上班第一天就给她结算工资，只有这里，而且给的工资高。
    “我想清楚了。”王雨桐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她也想要正规，也想要体面，可是正规的地方什么都得按着流程走，来钱太慢了，弟弟那边要的又着急。
    车前是周洋给结的的，司机一直在旁边等着也没催促，没结帐之前计价器一直没关，停在这也是算钱的，在这看热闹拿钱可定比在外面跑路挣钱要轻松，只是这两个女生的谈话内容……
    原以为是过来玩的，没想到啊，现在的女大学生一远离家门就管不住了。
    “一共68。”
    接过来钱，对方说不用找了，司机的面上保持着一点笑意，嘴里说着让两个女生注意安全的话，人分等级，钱不分等级，那这钱自然也就愿意给人家卖一个好。
    “你跟我来吧，一会有什么要求你自己跟他说。”
    周洋毕了业之后她没有去找工作，之前陪酒赚到的钱用了一部分把弟弟送出国念书，剩下的就和朋友开了这间酒吧，不大，但地列位置很好，生意火爆，每天晚上她过来看看，偶尔遇上感兴趣的人或者出手特别大方的人也过来陪着喝两杯，赚钱是一方面，但不再是主要目标了，喝酒现在对于她来说更多的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喜欢又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
    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灯光光怪陆离的舞池，把人往朋友面前一领，她在这间酒吧就算是半个老板，但只负责每个月拿分红，管理上的事情从来不插手，特别是在招人这一块，朋友自有一套判断和用人的标准。
    “你刚才着急出去就是去接她了？”
    朋友只是抬头粗略的扫了一眼，他稍微动了动眼角，从座位上起身拽着周洋到角落里问话。
    王雨桐站在屋子中央，周围架子上的吧玻璃瓷器翻身这清冷的光芒，外面是有些嘈杂的电子音乐声音，她心里是有些怕的。人脱离某种环境太长时间之后再回来是会有不适应的，更遑论这样的环境她从来都没有不害怕过。
    “这是你学妹？她是自愿来的吗？”他看着这么有那么一股子不情愿呢？
    打交道的人多了，都是有社会经验的人，他只一眼都能把对面的人的心思猜个大概，王雨桐这样的在他眼里那就是个小白加菜鸟，一点也掩饰不住。
    “算是吧，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家里遇上事了，缺钱才来的，人虽然长得一般，但是工作挺负责认的。”
    朋友点了点头，长得好不好看的，只要不是太对不起社会都没问题，这人招进来也是干服务员，不需要她貌美如花，态度良好，工作认真是主要的，当然要是机灵一点就更完美了。
    他这里招人第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完全自愿，这一条不符合其他的再出彩我都不予以考虑，这里的突发因素比较多，但凡存了一点不甘愿的心思碰上点事就有可能惹出祸患来。
    开门做生意，没有人会喜欢留下隐患。
    “身上没有什么官司或者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周洋摇头，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就这点交际圈子，能有什么事，至于得罪人，撑死了也就是学校里面的同学，都是要脸的人，怎么着也不会跑到你这来报复社会来。
    “好了我知道了，楼下现在没人看着，你去盯一下吧。”
    “我先说好了，如果这人你要的话，可别看着人家急需用钱就克扣工资啊。”周洋把她能嘱咐到的又嘱咐了一遍。
    单从一个学姐的角度来看，王雨桐过得怎么样跟她无关，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不希望王雨桐到这里来，既然劝不住就只能尽量帮她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两个人嘀咕一阵，周洋出门，朋友又坐回到桌子后面，这人他看这还行，比较好管，跟王雨桐讲了这边的规矩，问她还有什么要提的。
    王雨桐说她还是学生不希望自己在这里打工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另外她只做服务生，别的什么都不做，她提出的这些希望可以希写一份协议。她说话的时候就低着头，余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挪开。
    老板听了就觉得好笑，他这是正规的酒吧，虽然是有关系但走的也是正规的招人程序，合同可肯定要签的，服务生当然干的事服务生的活、点个单，送个酒之类的活，没有你想象中那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同样你要是想搞这些事情他这更不允许，除了这个门就不归他管了，你随意，他也怕警察上门查水表。至于你说的不想被别人知道，你不说我也没闲心到处给你宣传，又不是明星偶像，但万一被熟人给撞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其他的呢？还有没有了？
    “我晚上还需要回学校宿舍的，能不能把我的上班时间尽量排得早一点？如当然果有需要加班的的时候偶尔一次两次我也没问题。”
    “我这不会让你上通宵，每天晚上是两班倒，凌晨一点左右换班，你看你想上早班还是晚班，或者说你觉得给你排那个时间段不算晚？”
    老板这次是真的笑出声来了，这是没搞清楚状况吧，他这是酒吧不是饭店，经营的就是夜生活，时间越晚生意才越好，你要是想白天上班的话，前提是你能拉来人啊？这姑娘不是说她在会所上过班吗？他看着到不太像，这点常识应该有吧。
    老板拿出来一份合同填上名字，内容都是统一的，想了想又拿了一千块钱压在上面，算是预支的工资，按道理来说这钱是不应该给的，哪个地方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这次周洋难得跟他开一次口，给了也就给了，但这里也不是开善堂的，他首先是个商人，其次才是周洋的朋友，什么事咱们得提前说清楚了。
    合同和钞票一块儿推到王雨桐面前，用笔的末尾点了点桌面：“你考虑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合同，钱马上就可以拿走，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上班算工资。”
    能接受今天就敲定，不能接受我就当你今天没来过这，出了这个门咱们谁也不认识谁，他这不干强迫人的事。
    话落，走出办公室，给屋里的人留出一个独立的思考空间，是聪明人的话肯定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王雨桐盯着桌上的钱，脑袋放空，签还是不签？
    过了一会，办公室的门开了，王雨桐一直手插在口袋里出去，然后老板从拐角处进来，桌子上的文件撞进夹子里锁好，旁边还有三张鲜红的钞票，他看着眼睛里副词按出来一点玩味。
    这个女生做还事真有意思。
    王雨桐找了一台atm机把钱放进去，手机上很快收到了到账提醒，她给家里办了一张银行卡，用的是自己的电话，这样每一笔支出她都能一清二楚。
    早晚有一天，为了这个家，为了家里的亲人，她会把自己给卖了，逼到绝路上这种事她一定做得出来。
    *
    头天晚上喝了点酒，一晚上睡觉都不老实，早上顶着一头毫无发型可言的乱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五十了。
    恩，八点五十了。
    约好的上课时间是早上九点，现在着急已是无用了，干脆就不去了吧，请一天假，女生想要请假一句身体不舒服就可以囊括了无数的可能心，还保证不会有人刨根问底跟你要假条。
    翻着手机，记得昨天晚上好像是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吧？看看是谁发来的，说的又是什么事情。
    “明天早上过来我家一趟。”
    果不其然，这不带主语的有点带着命令的语气的信息是何琪发来的，就说肖梅昨天数了半天都是四个人，原来那第五个她直接回家了，走的还比她们更早了一步。
    这是把我当成你家的丫鬟了吧？
    早知道当是就算是用走的也不给她打电话了，苏泠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就大呼后悔，就是让何琪接了一趟自己，然后这人情就一直换到现在还没还完，她到底是签欠了多大的一个人情啊？
    收拾收拾，过去的时候何琪家正大敞着门，她就坐客厅里的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有十几个烟蒂，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何琪今天穿了一件海军蓝的毛料长裙，能盖到小腿的长度被她向上卷了两圈停留在膝盖的位置，外面搭一件浅黄色的毛呢外套，一双长腿裸露在外面被深色的背景称得格外白嫩，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淑女妆，尽管她跟淑女这个词牵不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苏泠用手做扇子装打散面前的空气，这个味道作为一个在无烟环境里长大的人，这股味道着实呛人得厉害。
    “怎么抽这么多？”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二次看见她抽烟，上一次是把她从火车站接回来的时候，半夜曾看见她一个人在阳台上，这一次比之前要过火的多。
    何琪不声不响的扔过来一把钥匙，她说她把家里的门锁给换了，这是新的钥匙。
    感情你昨天晚上发详细让我一大早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一把钥匙？
    苏泠现在特别想像韩剧女主角那样扶着后脖颈仰倒过去，反正他昨天晚上没睡够，现在血压处于一个低潮期。
    “我打算出去一段时间，你有时间的话偶尔过来帮我通通风吧。”她这一趟出去少的话两三个星期，多的话几个月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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