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第二天醒过来，我和张筱雨都顶着黑眼圈，她看起来更呆了，同手同脚的从被窝里钻出来为我开门。
    “姐姐请！”
    听她说这个称呼，我还略微有点不自在，因为没有睡好，脑袋里还有一点混沌，我懵懵的嗯了一声，然后走出门，来到集合的大厅，苏辞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一见我们来了就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我低头示意：“小姐，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楚家今天邀请我们上门拜访。”
    “直接到楚家大宅？”
    “是的，因为……”
    苏辞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貌似不是什么好事。
    “有话就说，不要影响后续的会面。”
    “楚家老爷子，前些天刚下了葬，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这样啊。”
    确实有些麻烦，但既然邀请了我，应该不会是认为我是在挑衅，反而可能因为先前的故交而接受我对楚老爷子的吊唁。
    “那就走吧。”
    苏辞率先走出酒店，来到车的跟前，然后示意张筱雨进去，接着把地点发给了她。
    车行驶的很平稳，既不会太快，又可以让我很好的看到窗外的景色。
    昨天那场雨似乎也冲掉了夏日的绿色，步入了秋的中期，甚至是后期，淡淡的凉意让我觉得西装已经裹不住我的身体。
    季节的转换从来都是这么猝不及防，先前的闷热让我一度以为秋天不会来了。
    但秋还是要来，就像我还是要去做我该做的事。
    这段时间就这样在我半睁半开的眼帘中眯过去了。
    “您就是林小姐吧，快请进，少爷等您很久了。”一位管家式的人物，周到的引我入门。
    我点点头，心知他口中的少爷就是楚韩睿，即将继承楚家一切的人。
    那位楚少爷倒是浑不在意的坐在沙发上，就好像看不见我的到来，穿着黑色的丧服，翘着二郎腿，皮鞋擦的锃亮，手上还是拿了半杯红酒在摇晃着。
    “少爷，林小姐到了。”
    管家好似看出了什么，急忙递了个话来缓和气氛。
    “嗯，你让她坐，我今天没什么心情，就怠慢了。”
    他随便指了个地方，似乎是想让我坐在那，我立在原地，没动，反而扯扯唇角：“呵，楚家人就这么待客的？”
    管家整个眼睛都瞪大了，传递出极为焦急的信息，似乎也想让楚韩睿松松口。
    楚韩睿见我这副样子，也没有再拿腔作调，只是神情故作哀恸，把酒放到桌子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原谅我待客不周，只是我父亲刚刚下葬，林小姐多多担待，感谢您来悼念家父，请坐吧。”
    既然知道我是来悼念的，不领我去看看老爷子的灵堂，反倒在这里跟我扯皮，倒真是有意思。
    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来，先看看情况再说，这位楚韩睿据说是楚家的继承人，八九不离十，所以暂且不能轻举妄动。
    我没到他所指的地方坐下，反倒是在旁边挑了个比较软的沙发坐下，落座以后，我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酒瓶，这个楚韩睿，父亲刚下葬就在这里饮酒享乐，是连装都不带装的吗？
    我开始怀疑我来楚家的决定了。
    他勾唇一笑，交叉的十指轻轻晃动：“我很感谢林小姐的好意，只是家父与林家已经很久不来往了，这次你竟然能来……真是让我惊讶的很。”
    装什么呢？
    我想，他既然想继承楚家，一定知道楚家欠过林家的人情，楚老爷子去的快，但这种事肯定会提前跟继承人讲清楚，父亲给的资料中有写，那老爷子迷信，不是会带着人情债入棺材的人。
    而楚韩睿这种姿态，明显是不想认。
    “应该的，毕竟，我们两家先前交情匪浅，想必你也听说了风声，我将会继承林家。还应该多多来往才是。”
    他听了这话，眼神微动，懒散的姿态才能有所改变，他直起了身子，言语中带着几分警惕：“嗯，自然。”
    气氛沉默下来，管家很看眼色的弯腰鞠了个躬：“林小姐，我们少爷还没太有心情，请您谅解，我带您四处转一转吧，顺便……带您拜拜老爷的灵堂。”
    “嗯，那就这样吧。”
    我见楚韩睿还是没什么表态的意思，所以就只能先撤退，也好静静心思想想接下来的事。
    我站起身随着管家走，张筱雨跟在我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双眼滴溜溜地转，躬着身子，感觉头都要垂到地下去，我总觉得她这副样子就好像我们是什么犯罪团伙，而她是最心虚的小偷。
    苏辞倒是气定神闲，走路总是不多不少刚好慢我半步，也不多看，我观察着发现她连头倾斜的角度都很完美。
    果然是人机吧。
    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个念头。
    “林小姐，前面左转。”
    管家停了下来，又冲我微微躬身：“请。”
    我嗯了一声，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苏辞和张筱雨都被拦在原地。
    “这是……？”我疑惑询问管家。
    “抱歉，私密场所，老爷不喜打扰，只允许林小姐一人进去。”管家态度不卑不亢。
    “好吧，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对苏辞她们说。
    张筱雨却显得很不安，秀气的眉拧在一起，苏辞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妄动，可她显然没有看出来，直接上前不满地把管家拦住她的手哗地掰下去：“我要跟着我家小姐，我又和你不熟，和那个什么楚更不熟，万一小姐在你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你怎么赔我！”
    管家看起来好像没想到这还有个不看眼色的小姑娘，就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劈下来，一下子也怔住了。
    “你……”他才刚开口了一个字，我就伸手拽过了小姑娘：“她是保护我的人，为免意外，相信楚老不会介意的。”
    管家自然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得罪我，所以终究还是后退了一步，表示理解。
    苏辞表情有点奇怪，可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张筱雨见我支持她黑色的眼睛都亮闪闪的，欢呼雀跃地贴在我身后跟了上来，还幼稚地对苏辞疯狂挤眼，好像在说：“看吧看吧小姐带的是我！”
    我任由她做完这些动作，脚步不停，即使我的目的不是吊唁，但一个人的死亡值得我送上我的尊重和悼念。
    但等我踏入这个阴森森的灵堂时，却看见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她正仰头看着牌位，身形单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正奇怪，但等我走到她身边看到她侧颜的时候，却不由得惊讶的扬起眉：“楚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