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喜出望外,大步朝着行辕外走去。
郭白衣跟在后头,一把拉了丁晏,一脸的凝重低声道:“今日丞相所说之事,若有你我之外的人知道,那你得脑袋也不用要了,明白么?”
丁晏闻言,瞳孔一缩,诚惶诚恐道:“祭酒放心,丁晏明白!”
郭白衣这才点了点头,大步的朝萧元彻走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来到行辕近前,闪目瞧看。
却见行辕门前正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但见那老者,鹤发童颜,气色红润,白色胡须散满前心,负手而立,隐隐有飘飘入仙的出尘之意。
他旁边站着的,却是一女娘。身段玲珑,绿衣盈盈。虽用白纱遮了容颜,却可以感觉到,白纱之下,定是一副娇俏模样。
萧元彻虽不认识这白纱遮面的女娘,却是认得这老者确实便是南漳飞蛇谷张神农。
萧元彻紧走两步,朝着张神农一拱手,满脸的仰慕和恭谨之意道:“张神医,多年不见,您依旧精神矍铄,风采不减当年啊!”
张神农忙拱手还礼道:“丞相您客气了,充州一别,十余年过去了,当年的奋武将军如今已然是我大晋肱股之臣了!”
萧元彻忙摆摆手道:“老神医严重了,元彻虽在庙堂,心中对神医隐世洒脱的生活还是向往的紧啊!”
说着他朝着张神农身边这绿衣面罩轻纱的女娘看去,出言问道:“这位是......”
张神农这才一捋颌下银髯道:“哦,这是我这一年多来收的小徒,自我那徒儿苏凌离了南漳飞蛇谷后,我一人在谷中也显孤单,再加上上了些年岁,便有心寻个小徒弟,偏巧这小女娘乖巧伶俐,有醉心医道,平素照顾我饮食起居,若神农堂忙不过来,她也可打打下手,这丫头倒也勤快机灵,月儿,还不快见过萧丞相!”
那绿衣女娘月儿,闻听此言,忙朝着萧元彻施了一礼。
郭白衣心中一凛,月儿?我曾听闻苏凌对我说过,那张神农的孙女是他的妻子,似乎就是叫什么月的,这女娘叫做月儿,莫不是......
郭白衣心中断定,这女娘定然是苏凌的妻子,张神农的孙女。可是,既然张神农不愿说破,他也没有必要将此事挑明了。
想来张神农定然有自己的考虑。
萧元彻对这女娘月儿似乎并未多放在心上,只是微微颔首,朝着张神农道:“神医既来,请里面叙话。”
张神农却是忙一摆手道:丞相,不用客气了,救人如救火,我们还是即刻便去我那徒儿苏凌的住所,看看我还能不能施救,还有军营的情况,咱们边走边说吧。”
萧元彻有些感动,忙拱手道:“老神医,从南漳远来此处,却不进去喝口茶,休息一下再去么?这让元彻心中不安啊。”
张神农忙摆手,淡淡笑道:“丞相哪里话来,于私,苏凌乃是我的徒儿,徒儿有难,我是他师父,自然要去相救;于公,我乃大晋百姓,南漳又在丞相的治下,丞相军中士兵患病,我也当出手相助才是!”
萧元彻这才正色拱手道:“老神医高义,那元彻也就不多礼了,咱们上马车,便走便说。”
萧元彻、郭白衣和张神农共乘一辆马车,为了详细了解情况,又将丁晏也叫到了车上,那个张神农的小徒月儿便单独乘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一路之上,张神农详细的询问了苏凌和营中士兵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他听完丁晏的介绍,和萧元彻、郭白衣所说的话,这才点点头,神色凝重道:“看来,丁医官和诸位太医断定的这病的确是瘟疫,可是老朽亦奇怪,为何诸位也多和苏凌接触,却只有丞相的四公子染上了此病,丞相和祭酒皆未发病,而且军中将领里,也只有张士佑张将军一人染病,其余将军也无事呢?”
萧元彻和郭白衣也是眉头紧锁,苦思难解。
丁晏也是一边点头一边道:“张居士,我和那十位太医也是对此事颇为不解啊,而且苏长史的病又是最重的,我等给苏长史的用药跟营中士兵一样,士兵们今日才吃了一天的药,虽不说立时有效,却总是有些功效的,仓舒公子和士佑将军今日发病,用了同样的药,身体已然觉得好了许多,可是独独给苏长史用药,他服过之后,不见好不说,却是更加的沉重了......”
张神农眉头紧锁,点了点头道:“罢了,还是看过苏凌的情形后再说吧。”
过了片刻,已然到了苏凌的住处,马车停稳后,那月儿先从后面跳了下来,疾步来到前面,扶了张神农下车。
众人走进院子后,皆带了面纱掩住口鼻,朝着里面走去。
待进了苏凌的房中,便闻到一股颇不好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张神农等人皆顿时觉得有些气闷。
再往那榻上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榻上躺着的苏凌。
此时的苏凌看起来就是一个死人。
脸色比萧元彻看他之时更为惨白,一点点血色都没有,眉头紧锁,虽是昏迷,却似乎觉得他仍能感觉到浑身的痛苦。
胸口处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微弱的一起一伏的气息。
不知为何,那一身绿衣的月儿看到苏凌的模样,忽的身体一颤,似乎整个人没有了力气一样,朝着一边几乎要倒下。
幸亏张神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沉声道:“月儿,为师本就不愿带你前来,你非要来,我说的如何,这样的光景,你不过是个小女娘,岂能不先害怕了去,果真,便是吓得站都站不稳当了?”
说着深深的看了月儿一眼。
那月儿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胸口却还是一起一伏,看得出来,她是心神颇受震动。
萧元彻不疑有他,也以为是一个小女娘看到将死之人,心中害怕,便紧走几步,来到苏凌榻前急声唤了几句道:“苏凌......苏小子,你醒一醒,我和你师父都来看你了......”
他连唤了数遍,苏凌也仍旧未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萧元彻这才一脸的沉重站起身来,朝着张神农深深一礼道:“张神医,烦请你救救他.....元彻在这里拜托了!”
张神农忙正色道:“丞相放心,那是我徒儿,我定然全力而为。”
说着他转头对月儿道:“背着药箱,随我上前。”
说着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
但见月儿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跟着张神农来到了苏凌身旁。
张神农平心静气,一手搭在苏凌的腕上,细细的号脉起来。
房中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动静稍大,打扰了神农号脉,其罪就大了。
时间流逝,张神农的神情也越发的凝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又换了苏凌的另一只手,继续号起脉来。
两只手皆号过脉,时间已然过了近半个时辰。
张神农方站起来,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萧元彻忙问道:“神医,苏凌有救么......”
张神农淡淡点了点头道:“若是旁人,怕是无法救了,可若是老朽,或可还有救!”
萧元彻闻言,这才如释重负道:“张神医既然这样说,便是能救!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张神农忙摆手道:“老朽也是尽我最大的能力,事情能到哪一步,我也无法预料的.....若是老朽救不了苏凌,丞相且莫怪我!”
萧元彻忙道:“张神医说的这是哪里话来?苏凌是我的......长史,也是您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神医救苏凌之心,比我等更为迫切,真的连神医都救不活他,那也只能是苏凌命该如此了......”
张神农这才点了点头道:“老朽还有些疑惑,需要问一问诸位,若是这些疑惑解不开,可能会影响我对苏凌病情的判断。这里不是讲话之所,苏凌此病人传人,咱们还是退出去细说吧。”
萧元彻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放心道:“我们此时出去......苏凌他......”
张神农淡淡摆手道:“丞相放心,苏凌表面看起来危重,其实实际上并没有表面这般凶险,他的体质异于常人,在老朽飞蛇谷时,曾于机缘之下服了虺蛇胆,所以他这样更多的是表象,身体根本虽损伤不小,但有虺蛇胆易筋锻骨之力,即便如此,还可撑上三天左右。”
萧元彻这才放下心来,忙做了请字道:“神医先请!......”
张神农迈步刚向外走了几步,回过头去,却看那个月儿却仍守在苏凌的榻前,并未有半点起身之意。
面纱遮着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张神农神色微变,只得朗声道:“月儿,还不跟为师出去么?.....”
可这月儿却似乎恍若未闻,仍旧坐在苏凌榻前,动也不动。
张神农站在原地,颇有些尴尬的。
郭白衣心中更加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忙出言道:“既然月儿姑娘担心她这个师兄的病情,那便留她在此处吧,苏凌若有什么事,她也能处理,咱们说完话,再回来便是。”
张神农叹了口气,只得顺水推舟道:“既如此,月儿你便留下吧,你师兄的病情可能会传人,你定要小心,莫要连你也染上才是......”
这次,这绿衣月儿才微微的点了点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张神农这才迈步与萧元彻、郭白衣等人走出了苏凌方舟明,来到了厅内。
此时,整个房中只剩下了苏凌和这绿衣女子月儿。
那月儿这才缓缓来到房门前,似乎确认那些人已经走远了,没人注意她。
随后她才快步的来到苏凌榻前,忽的整个身子一软,趴在苏凌身上,低低的啜泣起来。
肩膀颤动,哭声幽幽。
半晌,这月儿才止了悲声,伸出白皙的葱指将罩在脸上的白纱缓缓的摘下。
面纱摘下,那竟是一副娇美的容颜。
肌肤雪白,眸如星子。
樱唇瑶鼻,说不出的娇俏。
可是此时,她的脸上已然满是泪水。
那双如星的眸,深深的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苏凌。
忽的喃喃道:“苏凌......你醒一醒好么?你那日寻遍整个旧漳,只为了找你心心念念的芷月妹妹......”
泪珠再次点点落下,滴在苏凌的苍白的脸上。
“如今......张芷月就在你的面前......苏凌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p.s:今日下午停电了,夕遥没有存稿,所以这章有点水,见谅见谅!
第七卷马鸣风萧萧,少年正扬刀 第二百六十章 伊人在侧,少年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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