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卓施然原本的预料，有些出入。
    她想象过很多种，封炎会有的表情，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以至于，卓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原本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在此刻仿佛又绷了起来。
    卓施然说话做事鲜少后悔，此刻亦然。
    虽然后悔的情绪不曾有，但是心里还是会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草率……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心里还没落个囫囵。
    她原本想要收回来紧扣的手，却被他猛地扣住了手指。
    不让她的手从他掌心里离开。
    卓施然怔了怔，抬眸看向他。
    就对上了封炎更加低沉的眼色。
    “小九儿。”他的声音异常的认真，但因为用的是这个称呼。
    听起来依旧透着些宠溺的感觉。
    “嗯。”卓施然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的声音更加认真低沉，“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卓施然看着他，“没有。”
    然后，就清楚看到了男人表情里那种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他低沉的眼色仿佛瞬间和缓了下来。
    卓施然眉心拧了拧，而后很快舒展开来，似是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猜到了他的担忧。
    “那就好。”封炎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卓施然从他眼眸里，读出了灼灼的认真和慎重的恳切。
    大抵是因为这情绪太过厚重，她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封炎似是担心她不答应，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小九儿，你看着我。”
    卓施然看着他的眼睛，将那双深邃瞳眸里灼灼的认真和慎重的恳切，看得更加清楚了。
    几乎要烫伤她的眼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封炎低声说，“你只是能吸取我身上外溢的力量，从而治疗我的时候，都能够被他们针对，被他们敌视。若是你还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本事……”
    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封炎连想都不敢想。
    卓施然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封炎的意思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从一开始来这个异世时，就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
    不然也不会迄今为止，还无人知晓她的秘密。
    虽然但是，封炎的这份关切，还是让她觉得很受用，很熨帖。
    卓施然低低地说了句，“我只告诉过你。”
    她停顿了片刻，又重复了一遍，“我只告诉过你而已。”
    封炎听了她这话，听出了她声音里还带着些小嘟囔似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是满足。
    “那就好……”他将卓施然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莫要再告诉其他任何人。”
    封炎停顿片刻，又继续道，“知道这样的消息，还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风险。”
    卓施然知道，他这是怕她会因为足够信任，而告诉谢芸汐和卓淮。
    她又不傻。
    卓施然就抬眸问了句，“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就不怕风险？”
    封炎听了这话，唇角勾了勾，“我就是个风险，我还怕什么风险……”
    卓施然感觉到他凑了上来，清冽的气息，就落在她的耳边，有些痒痒的。
    原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此刻更显得馥郁悦耳，落在她耳畔，“你愿意告诉我这样的秘密，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想过了，或许就连以前那个没失忆的自己，应该都不知晓这个秘密吧？
    卓施然倒是不知道他心里还挺多小九九。
    她只是说出了自己这个秘密之后，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且在说出了这个秘密之后，一些其他的事情，也就连带着可以说了。
    她想了想，低声说了句，“所以我才觉得，我说不定真的能行，所以我才想要试试。”
    封炎听了这话一顿，马上就明白了，她指的是她怀孕的事情。
    她指的是，她觉得她在这件事情上，或许会和他母亲晏雪贞，有不一样的结果。
    因为，她有着些自己的底气。
    封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像是若是不马上闭上眼的话，眼里那些汹涌的情绪，就要溢出来了。
    他握住了卓施然的手凑到了唇边，嘴唇在她手指和手背上，轻轻印了印。
    封炎声音低低的，声线已经有些哑了，带着浅浅鼻音。
    “就算真的可以。”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叹了出来，“我也不希望……”
    他似是在组织语言，短暂地停顿了片刻。
    才继续道，“小九儿，我不止是不希望你变成我母亲，我也不希望……”
    他的手轻轻贴在了她的腹部，“……我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变成我。”
    他希望，这件事情，这个可怕的闭环，这个痛苦的轮回，就在自己这里，终止。
    只不过，他没办法劝阻她而已。
    因为正如她所说的，这个事情，他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而且的的确确，受-孕需要两个人，但怀孕产子，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而他……从知道她的决定之后，心中就已经想好了结局。
    只不过那些东西，她肯定不爱听。
    所以他也就不说了。
    卓施然看着他，她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决定和计划，那是她早就想好了的结局。
    既然已经决定要改写结局，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走上晏雪贞和封炎的旧路。
    只不过眼下还早，倒也没有必要现在就拿出来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今天的星星很漂亮，你看看吧。”
    封炎也就没再提先前的话题。
    众人还围在篝火那边，吃着果子说着话。
    他们在马车上，听着他们远远飘过来的闲聊声，看着夜空中璀璨银河。
    时光仿佛都变得静谧美好起来。
    在此刻，没有那些烦忧。
    卓施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大抵是因为，被封炎的气息包裹着，很舒服。
    半夜的时候，一阵动静惊醒了她。
    卓施然倏然睁开了眼睛，刚想起身来，就被封炎搂得更紧了些。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封炎声音听起来相当淡定，“有不开眼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