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卓赫英这话，班昀眉头皱了皱，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虽说卓赫英这些年好像的确很是失职，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应该也没有资格对她说这些。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卓施然的亲生父亲，从血缘上来讲，从情感上来讲。
    目前看来，他都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和担忧这个女儿的。
    班昀原本都准备开口了，此刻又抿了唇，没有做声了。
    主要是，这个女子素来就是让人放心的人，他觉得，她应该心里有数，不用太担心。
    关于封家的血统，那些血脉相承的力量。
    以及……封炎母亲当初的遭遇，班昀既然坐到了万毒谷主的位置，而且与元老会有着些密切的关系，对于这些事情，他总归是多少清楚。
    既然清楚，也就明白，如果卓施然继续放任肚子里的胎儿生长下去，她将会面临怎样的情况。
    就算她本事不一般，就算她医术卓绝无人能及，恐怕也很难……
    也是因为这样，班昀都不敢开口。
    好一会儿，见卓施然也没对卓赫英这话出声儿，班昀才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想的？”
    卓施然表情很平静，淡淡说了一句，“目前……还没想好。”
    说实在的，她这也想了一路了。
    她这一路的昏睡，有时候是在昏睡，有时候意识还清醒着在空间里。
    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的牵丝蛊和其他驭兽，都很担心她的情况，但是，这样的情况，它们也不可能对此有什么有用的提议。
    毕竟，人类的繁衍和它们异兽的繁衍，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真要这么说起来，那在异兽看来，有的生物活了一辈子，就是为了繁衍下去，有的完成了繁衍之后，就会死掉。
    甚至就连这些牵丝蛊都是，只要让它们繁衍，它们繁衍结束之后，就会死亡。
    以它们的概念，是不难理解这种事情的。
    可是也清楚，人类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它们只是安安静静陪着卓施然，然后……有些害怕。
    主人要是死了，它们要怎么办呢？还会有谁来对它们好呢？还会有谁陪它们呢……
    卓施然与它们心意相通，当然能够感受得到它们的情绪也很低迷。
    后来她就笑了，“好了，你们不用那么愁，我现在主要是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毕竟我自己医术不错，灵力和能力也都挺独特的，要是我能够顶得住呢？所以才没有做什么别的打算。”
    “真要到了需要取舍的时候，不得不取舍的时候，我一定会选我自己的，好吧？”
    当时听到卓施然这话时，空间里那一众蛊虫异兽的，才都放下心来。
    它们本来都因为太过担心，简直茶饭不思，什么也不干了，几乎是不吃不睡的守在卓施然旁边。
    而这会子，卓施然看着床边这一张张担忧的脸。
    她有些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将先前在空间里对蛊虫和驭兽说的话，又同他们说了一遍，主要是，卓淮都快哭出声儿来了，卓施然也的确是不太忍心。
    “行了，别哭丧着个脸了。”卓施然把那番话说完过后，就弯眸对卓淮笑了笑，“我不都说了么，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肯定选我自己，我还这么年轻漂亮，又这么有本事厉害，我还没活够呢。”
    卓淮紧紧盯着卓施然的眼睛，认真说道，“一定哦，一定一定哦。”
    卓施然闻言，弯眸笑了笑，“嗯，一定。”
    一旁的卓赫英，一直没有说话，班昀也是沉默的状态。
    而直到卓淮先被卓施然以一个想要吃东西了，让卓淮去张罗一下的借口给打发了出去之后。
    卓赫英和班昀好像才打算开口。
    先是班昀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卓施然闻言看他一眼，“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般么？”
    班昀眉心拧了拧，“施然，我不是小孩子，别把哄卓淮的那一套用来哄我。”
    卓施然顿了顿，“我也没有哄他，自然刚才那话也不是打算哄你们。我内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班昀皱眉道，“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吗，十成十都是这样的想法吗，你若是心里十成十都是这样想法的话，以你的性子，你会第一时间把所有可能都扼杀，根本不会有什么要等到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做出抉择，你在犹豫。”
    卓施然抿了抿唇，“没有几个女子在面对这样的抉择时会不犹豫的吧，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他的。”
    卓施然停顿了片刻，脑子里认认真真地想过了，其实这一路，或者这一直以来，她都认认真真地想过的。
    她对封炎，是有感情的。
    就算卓施然知道，以自己的自尊，以自己的骄傲，现在不怎么想搭理那个脑子坏掉了的家伙。
    但扪心自问，说心里话，她喜欢那个男人，她也曾经，无数次想过与他的将来和以后，在这无数次对与他的将来和以后的想象里，与他生儿育女，都是存在的环节。
    而现在，很多其他的环节出了错，这个男人的脑子坏掉了，但这个曾经想象里的重要环节出现了，她也不可能就直接一口就否决了。
    “你让我说十成十，那肯定是没有的。”卓施然说道，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很中肯。
    “但目前而言我还是很想活的。”卓施然说道。
    但是，原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卓赫英，在听到这话之后，陡然开口了。
    “你现在觉得，你还是很想活的。”卓赫英开了腔，“你甚至脑子里可能还会觉得，这个孩子出现也是解了燃眉之急，封炎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说不定就能救封炎的命。”
    卓赫英的眼睛有些红了起来，“你会觉得，可以再看看，如果真要威胁到你的生命了，不要了就是了。比起一个尚未面世的孩子而已，你们的生命和感情更为重要。”
    卓施然听了这话没有做声，她只是安静看着卓赫英而已，但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卓赫英想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