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或多或少也知道卓施然与卓赫英的关系，所以其实原本以为卓施然会因为这事儿不太高兴。
    于是汇报这事儿的时候，语气还有些谨慎和犹豫。
    但是却听到主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竟是带了些么些的笑意，“是么，那就让他们叙去吧。”
    “呃……”廉贞有些意想不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主子会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小小少年孩子心性，总归是心软得很。”卓施然想到那个在原主的记忆里，无论何时总是心地柔软善良的弟弟。
    哪怕到了最后，也从未打算放弃姐姐，那个心软的孩子……
    卓施然回过神来，继续道，“我没有那么软的心肠，但这不就是长姐长兄这样的身份，存在的责任么。我强硬的面对这个世界给的风雨，保护好这孩子柔软的心肠就好了。”
    廉贞听着主子这话，只觉得有些感慨。
    “而且……”卓施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那也是他的父亲。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做法和态度，但不能决定小淮的。虽然只是半大个孩子，但也是大孩子了。”
    很大程度上，只要没什么原则上的问题，卓施然完全可以尊重卓淮的很多事情。
    既然卓施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廉贞自然也放心了不少。
    “好了廉贞队长，明天还要赶路呢，早点休息吧。”卓施然说道。
    但廉贞还是有些担心，却不是因为卓淮的事了。
    而是……
    “主子，咱们真的要去万毒谷吗？”
    廉贞就在门外，卓施然虽然瞧不见他的模样，但光听着这声音，都不难听出他忧心忡忡的情绪。
    “嗯？”卓施然鼻子里哼出个疑问的音节，一边用手里的巾子绞着湿发，一边问道，“怎么了，你有担忧？”
    廉贞轻叹一口气，“万毒谷听说是非常森严且危险的地方……”
    卓施然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梢，手里动作稍有停顿，“哦？听谁说的？”
    卓施然对于万毒谷也没有多少了解，这么说吧，她对于万毒谷的了解基本就是……没有了解。
    唯一的了解就是，万毒谷主是班昀。
    万毒谷的主营业务就是，炼毒，炼蛊，培养蛊师，培养毒师。以上。
    此刻听到廉贞这话，卓施然还有些好奇起来。
    廉贞以前好歹也当了些年的何家心腹，虽然何志远不把他们这群心腹当人看，但既然在这个位置，就是不可避免的，能够接触到好些消息。
    廉贞说道，“以前在何家当差的时候听闻的。其实最开始，何志远就想着要巴结一个宗门，得到宗门的庇佑，他最开始的意向，就是万毒谷。”
    “哦？”这倒是卓施然没有想到的，“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她倒也没有问然后，因为基本能猜到，如果万毒谷同意了他，也就不会有他后来与水云宗的什么故事了。
    所以想都不用想，万毒谷肯定是不同意的。
    “万毒谷不同意吧？”卓施然说道。
    但卓施然没想到的是，廉贞却给的是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不是的。”廉贞说道。
    “哦？”卓施然有些意想不到。
    “虽说万毒谷也的确没同意，但在万毒谷没同意之前，何志远就已经改变了想法，转投了水云宗。”
    廉贞不疾不徐地说着，“他觉得跟着水云宗更有前途，虽然我当时了解得不是很准确，但就当时何志远说的那些话也不难猜出来，他好像知道水云宗的后台背景和营生，觉得如果投向水云宗，会更有前途。”
    卓施然扯了扯嘴角，最先想到的，就是水静兰那浑身的诡谲咒文，和那被献祭了之后，轰然散为齑粉的阴傀儡。
    的确是很有前途。卓施然嘲弄地想到。
    廉贞继续说道，“不过后来万毒谷也的确拒绝了何志远。但何志远当时因为从水云宗那儿收到的答复已经八九不离十的缘故，所以对此不以为意，还在府中说……”
    “嗯？”卓施然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等着廉贞说下去。
    廉贞沉默了几秒，就说道，“何志远当时就在府中说，万毒谷主太过叛逆，迟早会得罪那些‘大人’，迟早会被发落的，要是真投了万毒谷，还有可能受牵连，还不如投了水云宗来得妥当。
    毕竟水云宗那个没脑子的女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没什么脑子，但在这事儿上倒是拎得清得很，顺着那些大人的意思走，很多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的。”
    其实廉贞可能说出这些来，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他只是很单纯的，觉得自己曾经从何志远口中听到过的这些言论，主子可能会用得上，于是就说了。
    而且加上主子马上要去万毒谷。廉贞就觉得何志远以前这些话语，总像是某种警示似的。
    以至于他有些担忧自家主子，于是便说了。
    不过卓施然无意与廉贞解释太多，省得他更担心。
    便说道，“我知道了，事情我心中有数，你别担心了，回去休息吧。”
    大抵是因为该说的都说了，又完全相信卓施然的判断和聪敏，廉贞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就从卓施然房门口离开了。
    卓施然依旧坐在那儿，手里的巾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湿掉的头发。
    没有回头，姿态看上去闲适随意淡淡的。
    片刻后才淡声说了句，“所以呢？叛逆的万毒谷主，你得罪那些‘大人’了么？”
    就在后方的窗边，嘎啦一声，窗户被推开一道不窄不宽的缝隙，正好可供一人进出。
    而后一道颀长身影就掠了进来。
    他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懒散，啧了一声，说道，“你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卓施然对他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淡声说道，“我哪知道万毒谷主这么怜香惜玉，居然打算为我守夜呢？”
    班昀声音更加无奈了，“封炎怎么会找你这么个妖怪……”
    卓施然闻言不恼，淡淡笑了笑，“那我就当成是夸奖，多谢了。”
    然后她才回眸，平静的眸子里没有笑意，沉静地看着班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