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会让朕活着走出这道门,更不会让朕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们想要朕的命。
第265章 番外甄嬛篇 喜轿(一)
天漆黑。
我走出养心殿,忍痛看向这连星光都不见的夜,忽然流下两行泪。
里头陵容忙着叫太医,太监和宫女如潮水般朝里头涌去。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的未来在前方。
失魂落魄地走到顺贞门的偏门,我看着这“顺”、“贞”二字,才知道自己进了怎样一个魔窟。
原来今日结局,早在当日已经种下。
一顶喜轿,停在门口。
虽说是喜轿,却连一丝喜气都看不见。就像当日接我从甄府来紫禁城的那一顶,装饰华贵、雕琢精致,可偏偏绸缎不是红色的,也没有绣着民间嫁娶的“蝶恋花”、“并蒂莲”、“龙凤配”......
我这一生所求,终究还是没有得到。
轿子前的宫女面容生涩,手捧着一件红色嫁衣,上置一只黄金发冠。
我拔下发髻上的花钗,随手丢在地上。一旁的太监宫女一愣,眼神一个个不住往地上瞥去,但他们一个都不敢动,像是木桩子,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没有命令他们仿若死物。
珠穗、宝石簪子、绢花、金钗,满头珠翠撒了一地,我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喘息之感,好像这紫禁城里的一切都与我再无瓜葛。
“王妃,请穿嫁衣。”
身份又变了。
从前是小姐,后来是小主,如今又变成了王妃。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松开自己的领巾,解开衣服的盘扣,周遭的奴才全都低下头去,一个都不敢看,他们似乎没想到我如此疯魔,竟然大庭广众、宽衣解带。
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让一个女子用自个儿的身子去平定边疆之祸,岂非天下之辱?比之这万民之辱,我一人之辱算得了什么?
就着单衣穿上喜袍,戴上发冠,额头黄金的穗子晃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我低头看向身上的喜袍,上面绣着大雁齐飞,水草缠枝......
我想到死在雁鸣关的允礼,心头涌起一阵痛楚,最终还是默默走进喜轿。
黎明,天翻出一丝鱼肚白。
轿子摇摇晃晃地离开,我闭上眼睛。眼泪早已干涸,我的意识恍然回到了入宫的那一日,同样是忐忑地坐在轿子上,一些被埋藏已久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陵容。
我猛地睁开眼,有些意外。怎么会想到她?
微微掀开帘帐,我看向外头暗中带着光亮的天色,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切冤孽仿佛都是从为她与夏冬春争辩开始的。
*
殿选日。
“姐姐恕罪,我并非有意冒犯姐姐!”
远处的女孩穿着一身素色苏绣,看上去像一朵不染尘埃的小花。她急得快哭了,蹲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礼赔罪。
我打量着歪头看了一眼,心想:是她。
刚刚她一进门就看向我,看到我们穿着相似的一袭素袍,她还欣然地笑了一下。她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不可遏制的钦羡与惊喜的神色,仿佛下一刻就要过来搭话了。
我有些小小得意,女孩子之间的欣赏是最坦诚的,不似男子的打量,满是真心的喜欢。
她端着茶杯往里走时,又忍不住回头瞥了我一眼,那机灵又畏缩的模样可爱极了。
“啪啦哐刹——”
呀!那女孩撞到人了,大约是只顾着看我的缘故。
“问你呢!哪家的!”
被差点儿撞上的那姑娘不依不饶,盛气凌人,一步一步朝着那行礼告罪的女孩。
“我叫安陵容。家父是松阳县丞安比槐。”
县丞之女?我暗暗想:她怕是第一次进京,又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多贵眷名媛,一时露怯也是有的。
“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将脸丢到宫里来?”
这咄咄逼人的奚落十分刺耳,我不禁蹙眉。头次进京,她即便被撂了牌子,回乡也会告知家人京中所见所闻,若叫人人都以为紫禁城内尽是跋扈小人当道,岂非让万民失望,皇上清誉受损?
父亲常常对我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越是大家业越是从里头微末小事败起来。父亲以天下为己任,我又怎可不挺身而出,当仁不让?
今日之事,虽是安陵容之过失,但她若非看向我,未必走神忘形。
这个忙,于公于私,我都该帮。
“夏姐姐宽宏大量,不值得生气。”
我挡在安陵容身前,直面穿得一身喜气洋洋的夏冬春,比起穿戴素雅的安陵容,我更不喜这般娇艳轻狂的贵眷。
果然,夏冬春是个草包,言语上根本辩驳不过我。拿下一城胜利,我骄傲地转身看向一脸感动的安陵容。
“多谢姐姐出言相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安陵容卑微行礼感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引人同情。
我赶忙扶起她,笑道:“举手之劳,莫要挂怀。”
安陵容似乎余惊未定,打量着看向夏冬春,忧心地对我说道:“那位夏姐姐不是友善之辈,姐姐为我惹了她,恐怕要招来烦恼。”
我看出她脸上的担忧神色,见她这样为我着想的心意,不免生出些许感动。
“是她烦恼。我没有。”
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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