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嚯……
    这栋楼层的邻居们都瞪大了眼睛，跟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啥玩意啊？这事业有成待人温和的慕国梁一家人，竟然不孝顺老人？
    这不管放到哪家都可以说上八天八夜呢？
    “哎，骂人的那是谁？”
    有人压低声音询问。
    “我听着有点像慕家二丫头呢？”
    “听说这二丫头不是嫁给一个混混了吗？婚前就那啥了丢脸死了。”
    “哎呀，什么跟什么啊。”有知道内幕的人激动了，“我可听说是这家人仗着慕二丫头漂亮，想把她嫁给服装厂的主任呢。”
    “就是那个？”邻居瞪大了眼睛。
    “就是那个，都39岁了，孩子都上大学了呢。”
    这个迟来的瓜震惊了不少人。
    这主要是归功于前期武秀丽有意无意的宣传，说她给慕宁找了一个很好的对象，哪里想到这丫头叛逆不听话，竟然自己找男人。
    她不明面说，但话里话外又是这个意思。
    所以慕宁在这片名声是真不好。
    如今慕宁上门给爷爷奶奶讨公道，又得知他们找的是一个二婚男人，这群人眼睛比夜晚的灯还要亮堂。
    在几人说着闲话的时候，一个老人佝偻背慢慢的走上了楼。
    几人问着，“这是谁？”
    在这里住久了，大部分人都认识，这显然是一个陌生面孔。
    “不认识。”
    其中有个人眼睛亮了起来，“我好像看到过，这个人曾经偷偷来找过慕国梁，还看到慕国梁喊他爸呢。”
    几人又是对视一眼，这下更有好戏看喽？
    楼上，在慕宁的质问声出口后，慕国梁直接涨红了脸，破口大骂，“死丫头，你知道什么！”
    慕国梁从小到大就因为陈喜珠曾经是地主小姐，遇到太多不公平的事情了。
    刚开始他还劝着自己说，“没事，金子总会发光的。”
    可现实就是‘啪啪啪’的打脸。
    就因为他是地主小姐的儿子，吃大锅饭的时候他只能吃个半饱就算了，还要干最重最累的活儿。
    就因为他是地主小姐的儿子，好不容易考进工厂里当个临时工，最后还是因为家庭原因被其他人代替。
    一次又一次，慕国梁对陈喜珠对慕天德产生了浓浓的恨意。
    为什么他爸要娶一个地主小姐？为什么他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为什么！
    这样的恨意在1977年恢复高考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明明以最好的成绩考上了市里的大学，他准备提着行李去大学报到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消息。
    他被刷下来了。
    原因竟然是政审不过关！
    他恨啊！
    恨所有人！恨得咬牙切齿，恨陈喜珠的存在轻轻松松毁掉了他所有的努力。
    就算后来家庭关系不再纳进入学指标，他还是如愿上了大学，但十几年攒上的痛和歧视已经深深的埋进了他的血液中。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出钱给你娘看病是吗？”慕天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
    而慕国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话都脱口而出。
    慕天德全部都听到了耳里。
    他在医院等着的时候，左等右等还是不太放心，最后让护士多看着陈喜珠他就走出了医院。
    这个老人想过很多原因，为什么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不明白，也一直以为是他的原因。
    因为他没有读过书，不会教育孩子，让他长歪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原因竟然在这里。
    他恨的是他母亲，痛了三天三夜才把他生下来的亲娘啊。
    慕天德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慕国梁身边，“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眼睁睁看着你娘去死是吗？”
    慕国梁在慕天德出现的时候已经呆住了，整个人都在颤抖，人像绷紧的皮带，攥紧了手，死死盯着他老子。
    “宁宁把门关上。”
    慕宁在看到爷爷出现的时候，心里的火突然少了一半。
    因为她知道，她的愤怒远远没有爷爷的伤心多。
    她默默的关上了大门，屋内的声音都压低了。
    等待看人家笑话的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啥也没有听到以后，只能悻悻而归。
    可惜今天的好戏哟。
    慕天德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儿子，一巴掌直接挥了过去。
    “啪！”
    很用力的一巴掌，直接把慕国梁嘴角扇出血来。
    武秀丽一个尖叫，“老不死，你干什么！”
    慕宁在她出声的时候，上前就拽住她的手，“你要是再骂我爷爷，我不打你，去揍慕天赐，你信不信！”
    武秀丽吓得直接捂住了嘴巴。
    “国梁啊国梁，你今年多大了？四十三了吧？你从小到大，我没有动过你一根毫毛，今天我就要狠狠打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可以恨你老子我没有本事，恨我没有给你带来更好的生活，但你娘，你没有资格去恨她。”
    “因为她是你亲娘，是她在床上痛了三天三夜，身上几乎流了一半的血才把你生下来的亲娘！”
    慕天德浑身颤抖，他指着慕国梁的鼻子声嘶力竭的说道。
    “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进城里当临时工，为什么还可以被人刷掉一次又一次。”
    “你自己想一想，咱们村里除了你还走出一个年轻人吗？”
    “不是他们比你笨，是他们没人教育，你知道吗？”
    “你以为你学的字、你算的算盘是天生就会的吗？你在村里跟知青、跟那些下放的知识分子学东西，他们真的乐意白教你？没有你娘去周旋说好话，你就跟你瞧不起的乡下人没什么两样！”
    “你有出息了飞上枝头了，每天在城里挥土如金的时候，是你娘一夜又一夜熬着身体坐在地上，打着席子一张又一张卖了，才供出你这个白眼狼。”
    “你吃着你娘的肉，喝着你娘的血，你现在怪她拖你后腿？”
    “儿啊！我的儿呀！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啊！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是读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唔，又含着眼泪写的。我觉得这里由慕宁骂醒教训不太行，还是得老人出场，人物都有两面性吧，反正我写的时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