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被安顿在了私密性最好的单人间里。
    秦怀瑾在江南的陪同下站在了病房门口时，眼圈已经有些发红。
    或许是近乡情怯，也或许是太过愧疚。
    此时站在这个病房门口，他竟然觉得有些不敢推开。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老爷子了？
    其实从南南回来，老两口对南南的态度不好的时候，他就不怎么见老两口了。
    因为生气，也因为......那时候他的心思，其实已经不在家里这些人身上了。
    在知道了清雅去世的消息以后，在听说了清雅是被人害了以后。
    他的心思，就不在这些人身上了。
    纵然开始的时候，他会去看南南，会去陪念念。
    那也只是因为他对南南的愧疚。
    除此之外，他心里剩下的，就只有他要把手里的工作都交接完，他要把手头的事全完成好。
    然后，一心一意的，去查清雅的死因。
    不管多困难，无论多惊险。
    他都要查，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段时间，他除了工作，便只有南南。
    他没有心思再去管秦如烟，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劝导他父母。
    他一直觉得，他欠清雅太多。
    如果不是怀孕，清雅那样的人，不可能一生过得那样凄苦。
    所以，他就这样义无反顾去了国外，一忙半年，回来后，更是直接被被检察院的人带走。
    他一直觉得，父母身体都还健康。
    只要查清了清雅的事，他有的是时间去孝敬他们，也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慢慢去接受南南。
    却不想，再次听到他们的消息，竟然会是老爷子病危。
    其实他明白。
    他爸，对南南没有什么偏见的，对秦如烟的偏宠偏爱，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母亲。
    只是他的家教从来都是夫妻恩爱，福祸一体，所以，他母亲那样胡闹，父亲也没有在明面上反驳过。
    但这些年，其实父亲私底下也一直在帮他打听着清雅的事。
    他知道，他都知道。
    愧疚一时间像是洪水倾斜而下，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江南用力握着秦怀瑾的手，冲着他笑了笑，“爸，进去看看爷爷吧。”
    秦怀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推开了病房的门。
    看着病床上已经消瘦的不成人样的人，秦怀瑾忽然声音颤抖得叫了声。
    “爸！”
    秦老爷子听到秦怀瑾的叫声，原本浑浊的眼，忽然就溢出了一抹水光。
    “怀瑾，怀瑾......”
    “爸！”秦怀瑾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床边，他握住秦老爷子骨瘦如柴的手，心疼得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怎么成这样了？怎么就成这样了？”
    秦老爷子却在含着眼泪笑了起来，“人老了，可不就这样了。”
    虽然是笑，但他眼泪却没有停止过。
    江南在旁边强忍着眼泪，帮秦老爷子擦着眼泪。
    “是我对不起您，是我对不起您啊，爸！”
    秦怀瑾趴在秦老爷子床前泣不成声。
    秦老爷子轻轻拍着秦怀瑾，“没有对不起，应该是爸，对不起清雅和南南。”
    老爷子拍拍秦怀瑾，又仰头看了看江南，“清雅，清雅，她可怜，让她，进秦家祖坟。”
    “爸......”
    秦怀瑾因为秦老爷子这句话，哭得更加悲痛。
    而江南原本强忍着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深吸口气，起身往外走去。
    夜深人静，走廊里除了保镖，再没有其他人影。
    江南听着身后房间里的哭声，心里也在泛着沉闷。
    这时，旁边忽然递来一个手帕。
    江南转头，就见蒋旭正站在旁边。
    “擦擦吧，眼睛都红了。”
    江南正要接，就见蒋旭递到面前的手帕忽然被人打落在地，紧接着，另一个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祝鹏一脸正经地看着江南。
    “夫人，这是先生的手帕，上边的味道应该能给您更多的安慰。”
    江南看着面前的手帕，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但她还是接了过来。
    蒋旭：“......”
    他看神经病已经看着祝鹏。
    祝鹏则是看贼一样看着他。
    江南没有理会两人小学生一样的行为，只是擦了擦眼泪，便安静地看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终于打开。
    江南赶紧过去，扶住了秦怀瑾。
    秦怀瑾冲着蒋旭点点头，声音嘶哑地说了声，“谢谢。”
    蒋旭摇头，“秦叔，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只是，恐怕没办法让您多待了，多待一分钟，您就多一份危险，所以......”
    秦怀瑾点头，“我知道。”
    他回头看着江南，眼中全是疼惜和不舍。
    “辛苦你了，丫头。”
    江南鼻子又是一阵酸涩。
    “爸，说什么呢，你放心，我会把爷爷照顾好的。”
    秦怀瑾点点头，跟着蒋旭一起往外走去。
    只是两人才刚刚上车，便听到嘭的一声枪响。
    那辆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哗啦碎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