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一点到下午过三点，经过一番火药味十足的激烈讨论后，尤卫贤终于认同了亓越的部分建议。
    他把两处放射源粒子的植入位置，做了适当的三四毫米的偏移。
    同时，这两个植入位置的穿刺路径，也做了些许修正。
    不要小看这点滴的改变，或许就因为这小小得改变，就能让患者多活一年半载。
    或是让他们减少一种大脑损伤后遗症。
    余至明在这两人面红耳赤的争辩中，起到的作用，就是时不时的斟茶倒水。
    免得他们吵得口干舌燥。
    主要是他们涉及到的大脑知识过于深奥了一些，超出了余至明当前的知识范畴。
    确定了最终的手术方案，尤卫贤和亓越两人又变得心平气和和斯文起来。
    仿佛之前的唇枪舌剑，根本不存在。
    尤卫贤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润了润有些用力过勐的嗓子。
    “好茶！”
    尤卫贤没话找话称赞了一句，转而问：“亓主任，春节过后，中心就要整体搬迁到老标本楼那里了吧？”
    亓越点了点头。
    尤卫贤笑着道：“恭喜！恭喜！”
    “中心一下子就有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海阔凭鱼跃了。”
    亓越催促道：“尤医生，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
    尤卫贤呵呵笑道：“中心搬迁到老标本楼，病床数增加一两倍不止吧？”
    “中心就韩医生一位外科医生，似乎有些忙不过来吧？”
    “是不是要增加一位？”
    亓越轻呵一声，说：“就算是要增加，也不会要神经外科医生。”
    “我们中心不养闲人。”
    尤卫贤轻笑道：“亓主任，你就算是想要我们科室的医生，也不会给你的。”
    “一个个精贵的很，可不能放到你这里一个月也做不了几台手术，光养老了。”
    停顿一下，他缓缓的说：“主任，我说的是我朋友，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许禄医生。”
    亓越表情微微一变，确认的问：“许禄？是他自己想要过来的？”
    尤卫贤颔首道：“昨晚上我们在一起吃的晚饭，谈起了中心的变化。”
    “他就让我问一问，主任你这里还需要外科医生不？”
    亓越表情有些复杂的说：“你和他差不多是同一批来华山医院的。我记得当年，他表现的还要比你耀眼一些。”
    “但是现在……”
    亓越轻叹一声，说：“我记得不错的话，他今年也就四十六岁吧？”
    尤卫贤点头嗯了一声。
    亓越道：“来我们这里，工作量或许不算大，但是手术比较杂乱，就像尤医生你说的，基本上就相当于养老了。”
    “他这是放弃了？”
    “不想冲击一下主任医师了？”
    尤卫贤轻声道：“他对我说，孩子今年读高中了，但是成绩不太理想。还说，过去多年对妻子和家庭有所忽视。”
    “他想多留出一些时间，陪伴家人。”
    亓越直接问道：“他，他妻子，还是他父母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尤卫贤微微一怔，说：“没听说有这方面的信息。”
    亓越分析道：“一个男的突然说，要多留出一些时间陪伴家人，多半是受了刺激。”
    “要么是至亲爱人身体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感情家庭出了变故，比如离婚。”
    停顿一下，亓越决定道：“尤医生，你让他这两天过来找我一趟。”
    “我这里，可以被当作养老处，但是不能成为避难所。”
    尤卫贤笑道：“我会把主任你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的……”
    送走尤医生后，余至明又被亓老师告知了一件事。
    “整形外科的翁阳医生，想着这个周末请客，答谢你救了他女儿。”
    余至明问道：“他女儿的事情解决了？不再想着寻死觅活了？”
    亓越回道：“应该是了。”
    “少女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好好的开导一番，应该是没事了。”
    “哎，你周末什么时间有空？”
    余至明推辞道：“老师，这请客吃饭就免了呗，那种事情，出工出力也是应该的。”
    亓越道：“行，我替你拒绝邀请……”
    余至明回到大办公室，周沫就迎了过来，汇报道：“余医生，下午接到你一位大学同学翟俊峰的电话。”
    “他想问一下，你能否帮着代买……”
    周沫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念道：“治疗肺癌的kras g12c位点靶向药？”
    在周沫转为余至明的助理后，原本由乔磊掌握的余至明老号手机，就由她接手了。
    周沫接着介绍说：“你同学说，这种肺癌靶向药针对的是一种罕见突变基因。”
    “国内还没有获得批准上市，因此在国内很难买到。”
    “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余至明正想着如何回答呢，就听周沫接着说：“当时你正在主任办公室商议手术方案，我就自作主张，和心肺专家王春元医生的助手取得了联系。”
    “他告诉我，他们和国外几家大药房有长期合作，可以帮着代买这种靶向药物。”
    余至明笑着称赞道：“做事积极主动，不错，很不错。”
    他沉吟着说：“周沫，可以的话，你直接让我那大学同学与王医生的助手联系。”
    “这样的话，就减少了中间环节，提高效率，也减少了你的工作量。”
    周沫笑着应了一声……
    下午近六点，余至明完成了今天的癌症极早期项目志愿者的癌症筛选工作。
    他再次回到大办公室，就看到了华思凡，还有一对衣着朴素，看着有些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女。
    那中年女子格外引起余至明的关注。
    又瘦又小。
    身高不到一米五，大约三分之一的头发是白的，而且没有什么光泽。
    华思凡介绍说：“余医生，这两位就是石浩的父母。”
    余至明迎着石浩父母的打量，就听石浩母亲小声道：“果然像，就像是亲兄弟。”
    “石浩要是有他的本事就好了。”
    余至明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直接把他们带进了检查室。
    先是给石浩的母亲做身体检查。
    头颈部，没有问题。
    心脏……
    检查到石浩母亲的心脏部位，余至明不由自主的停留了下来。
    他察觉到她的心脏，有些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我们的心脏大小和我们自身的拳头差不多。
    一人心脏的大小和年龄、体型、身体状况都有关系。
    在临床上，医生常用四个心腔大小来评估心脏大小。
    比如，左心房内径24到36毫米，左心室舒张末期内径37到55毫米。
    同时，室壁厚度也影响着腔室大小。左心室后壁和室间隔厚度一般6到12毫米。
    在余至明的感知中，石浩母亲由于身体瘦小，其心脏也是小小的。
    不仅如此，她的心脏，其心脏腔室与胸腔，与身体相比，似乎有些过小了。
    这是小心脏综合症？
    如果一个人的心脏过小，相应的泵血能力也会减弱，可出现低血压、体内氧含量不足等症状，如胸闷、孝喘、头晕等。
    而且，其活动耐力会明显低于正常人，一旦运动过度，可能会引起持续耳鸣、眼前发黑、头痛等不适症状。
    余至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小心脏患者，一时有些不好确定。
    他给石浩母亲坐过全身检查后，就发现她的脏腑各功能不是一般的柔弱。
    这让余至明更加确定是小心脏综合症。
    一般情况下，得了小心脏综合症，可以适当的增加运动，并持之以恒，如慢跑、游泳、太极拳或八段锦等，增强心脏收缩功能，以提高心搏量。
    但是如果通过静养，迁就的方式，只会让心脏功能越来越弱，继而导致身体和脏腑虚弱，抵抗力低下，形成恶性循环，变成病秧子一般的存在。
    接下来，余至明又给石浩的父亲做了身体检查。
    一通检查后发现，这人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因为长期的吸烟和喝酒，他的肺功能和肝功能出现了较大的退化。
    倒是还没发现有癌变的迹象。
    检查结束后，余至明告知两人，石浩母亲的小心脏综合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诊。
    石浩父亲需要戒烟戒酒，调养身体。
    不过，余至明看得出来，石浩父亲对他的叮嘱，有一些不以为然。
    很显然，他是不准备戒烟戒酒了。
    送走石浩的父母后，华思凡留了下来。
    他轻呼出一口气，说：“余医生，你知道，他们对我说什么吗？”
    “五十万，给他们五十万，他们就和石浩断绝一切关系，不要这个儿子了。”
    余至明就是一个愣怔。
    华思凡接着道：“我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那个家伙被这对父母给养偏了。”
    “不学无术不说，还好吃好喝。”
    “看来这对父母之所以要五十万，是失望了，已经不指望那家伙了。”
    余至明开口道：“从那家伙的表现来看，还是挺有情有义的啊？”
    华思凡缓缓的说：“很可能，那家伙就是在做戏，或许为了这一天，他不知在心里排演过多少回了。”
    “我问过那对父母了，那家伙骗人赚的二十万，一分钱没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