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价人忽然脸上抽搐两下,神色一冷,斜睨了一眼宇文远,向着历亭寒道:“唐门虽武艺低微,还轮不到后生晚辈来替唐门平息是非!敢问历天魔,究竟要我兄弟留下何物?”宇文远心中咯噔一声,情知不好,自己身为晚辈,竟然出面说合两方武林耆宿恩怨,这叫唐门四老颜面何存?其实唐价人倒不十分介意此事,毕竟眼前之人乃是历天魔,但方才听历天魔那一番话,倒叫唐价人颇为挂怀,唐门四老久已不在江湖上走动,这一番若不是为了唐门两桩命案太过蹊跷,也用不到他几人出手,方才听历亭寒那一番话,其中那第三家跟叶知秋,唐门四老都略有耳闻,第三家倒还罢了,可那叶知秋乃是江南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人物,不知如何得罪历亭寒,必要除之而后快?至于叶知秋已然投奔金国,暗地里替完颜亮在大宋武林中招兵买马之事,四老却是分毫不知。
“留下甚么?”历亭寒看着四老,上上下下打量半晌,哑然一笑道:“你四人有甚么?金银财宝,老夫不稀罕,甚么毒药机关,老夫又看不上,你四人还有甚么?难不成要学那拦路抢劫的山贼,将你四人身上衣裳剥了去么?”唐价人见历亭寒如此戏谑自己四人,目中无人之至,脸色阴森道:“别忘了咱们还有四条命在此,历天魔若是有本事,便来拿去!”宇文远几人都是心中一惊,四老这话中之意,乃是要同历亭寒性命相博,此时莫说宇文远,便是思玉也都有些焦急起来。
“老夫要你四人之命作甚?”历亭寒也是冷冷一笑,看也不看四老一眼道:“你四人方才不是已然布下阵法,这一招不出,就此离去,难不成你四人布下的乃是败北之阵,发动起来,便是撒腿而逃?”唐价人见历亭寒说的竟是此事,目光一扫其余三老道:“既然历天魔要见识见识,咱们自当卖些力气!还等甚么?”三老被历亭寒这半晌言语所激,都是心中大为不忿,见唐价人发令,身形飘动,顷刻间已将历亭寒围在垓心。宇文远同思玉瞧了两眼,便知四老要以四大阵迎敌,此时这几人都是箭在弦上,几个晚辈自然是难以相劝,只宇文远暗自戒备,万一要是有人危难,自己便要上前相救一把,再看历亭寒就阵中转了一个圈子,看了四人所站方位,略一思量,脸上一笑道:“乾天坤地而人生,水火相济而道成,此乃四大之象,看来不是那缺一人的五常阵法了,有些意思,有些意思!”
“动!”唐价人见历亭寒看着自己四人站位,片刻间已然悟出自己四人阵法名目,心中也是暗赞,此人虽有魔头之名,但于这武学之道,果然远胜旁人,当下断喝一声,唐门四老都是脚步移动,绕着历亭寒缓缓而动,宇文远曾在川东道上见过此阵,不过川东四杰将这阵法运转的颇为死板,宇文远虽知此阵定然威力巨大,却也从川东四杰手上施展不出,这一番见唐门四老使动这四大阵,阵中之人又是一代绝世高手,心中倒有几分好奇,默念当日川东四杰所念口诀,便想看看这四大阵威力到底如何!
“嚯,这就来啦!”唐门四老运转这四大阵法,却并不似川东四杰那般,出手之时以口诀呼喝,唐大宗原本距离历亭寒最远,忽地一声不发,身形疾动,手中短剑无声无息刺出,正是历亭寒背后,他脚步刚动,正与历亭寒面对面站立的唐大邦也是双掌一挥欺身直上,唐价人同唐大师二人也是分从左右,一同袭至,四人配合之默契,比之川东四杰简直天壤之别,若是宇文远当日遇上四老摆这四大阵法,只这一合,便抵挡不来。历亭寒见四老动手,就阵中叫了一声,身形猛然向前一伏,双掌直取面前唐大邦,一脚向后踢出,宇文远看的不由眼前一亮,这一脚反踢,与自己当日破川东四杰颇有几分相似,可历亭寒这一脚比之自己当日可来的高明多了,一脚飞起,并不挡在唐大宗身前,乃是直取唐大小腹,唐大宗若是不退,便要自己撞了上来,必是被踢成重伤,饶是他轻功神妙,反应极快,已然借着历亭寒一脚之势飞身而起,越过历亭寒头顶,向着唐大邦身后落下。
历亭寒一招逼退身后之人,再无后顾之忧,双臂直上直下,正是平生所学天魔功,唐大邦也不来硬对历亭寒,一招便退,唐价人同唐大师此时却是两人并肩,从正面一起攻上,两人各自接了历亭寒一招便身形一分,宇文远站在圈外不由叫了一声“天门开!”哪知这一声刚叫出来,四老早已身形一动,唐大邦自唐价人与唐大师两人身影中传出,砍山刀已在手中,也不管历亭寒甚么招式,刀刃带风,直取历亭寒腰腹,唐大宗不等唐大邦一招使老,短剑已然自唐大邦身边刺出,封住历亭寒左路,两人这一应和,又是一个天门开之势,唐大师也不怠慢,身形虽还及不上前面二人,手中嗤嗤连响,暗器已然发出,正是从前面两人身形微分间隙中而过,唐价人双掌翻飞,随在暗器之后,呼呼两掌拍至,乍然一看,好似唐价人竟是掌取前面两人后心一般,等到掌势近前,两人已然分开,正对历亭寒。
宇文远站在阵外,看四老这般配合默契,已是看的目眩神迷,四老出手之际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丝毫不有四杰那般凝滞呆板之势,阵法不拘一格,重叠而来,看似是天门开阵法,实则暗藏生生不息之意,四人招数又几乎同时攻至,令人防不胜防,不免替历亭寒暗自提了一口凉气。
“嚯!!好厉害的阵法,这是要取老夫性命么?”历亭寒见四老齐至,口中虽是惊呼,脸上却毫无惊慌之意,双臂猛然一振,掌风大作,李徒郎几人内力不济,被这掌风一逼,顿觉心头擂鼓一般,赶忙退了丈余,这才稍稍缓了下来,宇文远虽还站在原地,早已运起体内真气相抗,这才勉强不退。
“让你们四个老不死见识见识这天魔乱舞!”四老见历亭寒不退反进,都是有些诧异,再看历亭寒暴喝一声,双臂挥动,如同风车一般拍落,四人都觉身边空气好似猛然一沉,唐大师所发暗器竟然被历亭寒掌风震落,随即历亭寒双掌一分,一抓一指,分取唐大宗和唐大邦两人面目,毫不顾忌两人兵刃已然近身,唐价人见历亭寒双臂分开,中宫已露,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双掌加力,疾拍而出,这一下只要中了,历亭寒必然身受内伤,若是他双手回格自己,两侧唐大宗与唐大邦必然便能得手,更何况唐大师暗器虽落,拳风已起,历亭寒已然是避无可避之势,宇文远站在阵外,心中也是一紧。
“来的好!”历亭寒却是脸上一笑,叫了一声好,分袭唐大宗唐大邦双手并不回格,右脚陡然飞起,正对唐价人双掌,唐价人不料此人应变如此迅捷,双掌正击在历亭寒脚底之上,只觉一阵大力自历亭寒脚上涌至,不敢就此硬架,借着一脚之力急忙后撤,历亭寒却也借着他双掌之力,身形陡然飞起,恰恰避过唐大宗与唐大邦手中两件兵刃,两人也不收势,穿插而过,谁知历亭寒只是要避过两件兵刃分袭之势,等他两人一过,恰好背对自己,此时唐价人已退,唐大邦与唐大宗不及回援,只这电光火石片刻,历亭寒身前只有唐大师一人,双拳正好递到,历亭寒登时长笑一声,双手回撤,瞬息间攻出十余掌,唐大师本就最擅暗器,拳掌功夫在武林中虽说也是上乘,可再历亭寒这天魔乱舞之下,到底有些看不过眼去,唐门其余三老此时也是心中一凛,历亭寒这瞬息之间,生生从四人行云流水般配合之中抢出一个空隙来,这片刻虽短,但此时他只需全力应对一人,心中不由都是闪过历亭寒方才说过之话:“趁五人离散之时,杀其一两人,任你甚么阵法,都是无用!”四人初听此话之时,只说此人心底卑微阴险,是要趁着五人不齐之时暗下杀手,却怎么都没料到,这片刻之间,便是一个小小的离散之时,不禁都是有些骇然!
宇文远见场上情势陡变,心中也是大受裨益,自己自从遇到这路阵法,也曾想过许多破阵之法,都不曾有历亭寒这般奇妙心思,只需片刻间将四人其中一人片刻孤立于外,全力拿下,这阵法便不攻自破,再看唐大师一人应对这天魔乱舞,已是力有不支,心中暗叫不好,双掌一错,便要上前救人,哪知身形未动,就听历亭寒暴喝一声:“破!”,好似一声惊雷在个人头顶炸开一般,人人都是一震,思玉几人虽已站远,也是捂耳不迭,半晌嗡嗡之声不绝,宇文远虽是内功精湛,也被这一声震的眼前一黑,险些坐倒在地,赶忙顿住身形,凝神相抗,等到睁眼看时,场上五人局势已明,唐大师一脸青灰,眼中尽是待死之意,历亭寒站在身前,一只右掌正按在唐大师天灵之上,其余三老脸上也是急惧交加,手中招式凝而不前,停在历亭寒身前尺余。
第三十四章 岭南旧事 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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