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
    当贺嘉霓拿起碎片的同时，系统开始发出警报。
    按照模拟路线，贺嘉霓第一时间跑到秋娘的身后躲了起来。
    整个世界开始变形、扭曲。
    灯光不规律地闪烁着，房屋顶端的瓦片在不断掉落。
    贺嘉霓的脚边，地板也出现了裂痕。
    不知是何物发出的叫嚣声回荡在这里的每个角落。
    “贺嘉霓，你可以的，别慌！”
    面对着眼前的动荡，贺嘉霓不断小声安慰着自己，让自己尽量不去关注周围的情况，眼中只有这块碎片。
    贺嘉霓双手颤抖着拿出碎片，和瓷瓶上的缺口比对。
    比对核验成功后，找出和史明鉴分开之前，他递给自己的那一小瓶特质胶水。
    忽然，从天边传来韩大人的嘶吼声。
    “住手！快住手！我要杀了你！”
    贺嘉霓听到韩大人的声音，整个人猛地一震。
    “别怕，我在。”秋娘的声音传来，莫名让贺嘉霓安下了心。
    贺嘉霓此时看不见秋娘，她并不知道秋娘在面对着什么，但她的心绪重新归位。
    现在，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手上。
    ……
    贺嘉霓不知道的是。
    在韩府祠堂外，高临已经和史明鉴汇合。
    他俩的状况都不是很好，高临由于直面韩大人，浑身早已伤痕累累。
    而史明鉴在祠堂门口阻挡发狂的侍卫侍女们，也早已精疲力尽。
    但韩大人和侍卫侍女们却不知疲倦，一直对着他们攻击。
    “哥，你还撑得住吗？”高临喊着问道。
    “还行，你呢？”史明鉴这边又勉强踢走一个侍卫，开口问道。
    高临抡起刀，砍飞两个人。刀落地，他扶着刀大口喘气。
    “那、那反正……撑不住也得撑……”
    “小心！”
    就在高临说话的瞬间，一个侍女又扑上来想要攻击高临。
    被史明鉴抬起刀给劈飞了。
    其实他们两个已经快要不行了，但想想身后的祠堂内，贺嘉霓还在完成任务，他们就必须顶住。
    史明鉴边挥刀边询问高临，“韩大人去哪了？怎么只有你过来了？”
    其实刚刚高临出现在祠堂门口加入史明鉴这边的战斗时，史明鉴就想问了。
    “不知道，刚刚警报声一响，那个韩大人就消失了。”高临又抬脚踹走一个前来攻击的侍卫。
    高临的腿已经快要抬不起来了，即便是平常喜欢参与体育运动，他也从没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过。
    就在高临疯狂输出的时候，史明鉴短暂停了一下，终于从体力切换回脑力，这才发现不对劲。
    “糟了，刚才的警报声是不是贺嘉霓触发了什么东西，韩大人去攻击她了！”史明鉴抓住高临问道。
    高临这也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一层。
    二人一起扭头看向身后的祠堂。
    “别打了，冲进去！”
    史明鉴一声令下，高临便举起刀劈开了祠堂的门。
    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冲了进去。
    史明鉴眼疾手快，把祠堂的门重新关起来。
    高临默契捡起刚刚被撞飞的锁，重新把门锁上。
    门外，侍卫侍女们正疯狂拍门，想要重开大门。
    “找点东西把门堵上！”高临说道。
    史明鉴这边已经推过来一个长桌，挡在了门口。
    高临帮忙继续把椅子、凳子甚至柜子都挪了过来，死死挡在了祠堂大门的背后。
    史明鉴：“这里撑不了多久，我们得赶紧找到贺嘉霓！”
    二人依旧是互相搀扶状，跑向了祠堂更深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韩大人不再作怪，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贺嘉霓遇到的长廊。
    浅浅经过一个小过道，便找到了祠堂的内堂。
    内堂的门被锁上。
    高临上前凑到门缝里看去，结果被看到的景象震惊到。
    “我去！”
    史明鉴闻言也凑上去。
    他们看到，内堂中韩大人正举着砍刀和秋娘对峙。
    此时的韩大人早已是面目全非，他披头散发，整个人宛如一个疯子一般，正举着大砍刀，对准秋娘砍去。
    而秋娘虽被锁链捆住，但她竟能操纵锁链，并利用锁链阻挡韩大人的攻击。
    秋娘这个时候也全然变了样子，不再是之前温柔娴静的模样。她此时睚眦欲裂，嘴唇血红，脸部表情十分狰狞。
    就在他们偷看的时候，韩大人竟突然发现了门外有人，转过了脸来。
    史明鉴和高临被吓了一跳。
    因为韩大人的脸，眼球外凸，血丝满布，脸上更是布满了黑色的裂纹。
    “他他他这是变变变异了吗？”高临退后两步，惊恐道。
    史明鉴也默默后退了两步，他虽然没像高临那样表现出惊恐的模样，但他的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胃里也是。
    对于一个不玩游戏、不看恐怖片，之前满脑子除了文物就是典故的人，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属实有些太强了。
    “他们也是因为副本才变成这样的吗？”史明鉴小声问道。
    高临没有注意到史明鉴的异样，边关注着内堂的动静。
    “差不多吧，按照正常游戏副本的逻辑，boss是会因为某些机制然后变成这样的，你咋……”
    高临的余光瞥到史明鉴弯下了腰，他刚想问史明鉴怎么了，就看到史明鉴找了角落……
    吐了……
    史明鉴也很无奈。
    这样的画面对他来说真的冲击力太强了。
    尤其这并不是从屏幕里看到，这是在眼前，实打实的出现。
    所以他吐了。
    准确来说，是被韩大人刚刚扭过来的脸给丑吐了。
    高临赶忙上前拍着史明鉴的背，帮他顺气。
    “不是，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在这里还能吐？做的要不要这么逼真啊！”
    史明鉴吐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好一点了。
    “确实……做的挺真实……这个反胃的感觉……呕……”
    好吧，好不了一点。
    幸好这个时候秋娘帮他们拖住了韩大人。
    若是韩大人这个时候冲出来攻击他们，高临才是真的孤立无援。
    “我好了，没事了，我们想办法进去帮忙吧。”
    史明鉴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拍了拍高临的肩。
    高临再三确认史明鉴真的没事后，这才重新举起了刀。
    不得不说，趁着史明鉴吐的这阵子，高临的体力迅速恢复了。
    这个时候让他再跟韩大人大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
    史明鉴吐完之后，也发现自己的体力似乎重新回来了，拿刀的手也不软了。
    史明鉴疑惑地看向高临，高临回想了一下他之前玩过的所有游戏，得出一个结论。
    “该做最后决战了。”
    他们两人一起站在内堂的大门前。
    高临倒数：“三、二、一……劈！”
    他们举起手中的刀，齐齐劈向了内堂大门。
    哐当一声。
    大门被劈飞，史明鉴和高临踏入内堂，正面对上了韩大人。
    果不其然，韩大人被他们弄出的声响吸引，转头开始攻击他们。
    秋娘无法移动身体，只能操纵锁链，尽可能拖慢韩大人的行动。
    看到史明鉴，秋娘突然出声，“史明鉴，你快去帮贺嘉霓！她在我身后。”
    听到秋娘的出言提醒，史明鉴和高临一起看向秋娘所在的柱子后，贺嘉霓的裙角露在外边。
    高临挥舞着大刀暂时击退韩大人的攻击，对史明鉴说道，“你快去，这里交给我！”
    “好，坚持住！”史明鉴趁着韩大人的动作空隙，跑向贺嘉霓。
    此时的贺嘉霓正边流眼泪边给瓷片做最后的处理。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贺嘉霓的压力无比大，她甚至没有听到史明鉴和高临进来的声音。
    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忽然，她的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
    贺嘉霓猛然抬头，就看到脸上挂彩的史明鉴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可以的，你做的很好。”
    史明鉴没有夸张，他冲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贺嘉霓虽然害怕，但每一个步骤都做的很完美。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做成这样，史明鉴扪心自问，身份置换，他都不一定能做的这么好。
    看到史明鉴的到来，仿佛是给贺嘉霓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尤其史明鉴鼓励她的话语，成了她此时的镇定剂。
    贺嘉霓的手不再颤抖。
    她定下心来，让自己沉住气，开始最后的拼贴。
    贺嘉霓的周身环境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在她四周的灰尘都被无限放慢了速度。
    她仔细回想着曾经看直播的时候【以史为鉴】的动作。
    “手要稳，心要静，先对准细小的切口，而后缓慢拼贴上去……”
    回忆里【以史为鉴】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身边。
    贺嘉霓仿佛从这个世界抽离，来到了窗明几净的修复工作室。
    此时的她正拿着最专业的工具，给眼前的三彩双耳瓶做最后的工作。
    只见她的手异常的稳，轻轻移动，最后那枚瓷片便对准缺口黏合上了。
    【系统播报：波动危机已解除！波动危机已解除！】
    贺嘉霓的思绪被拽回了祠堂。
    她手中的瓷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完全崭新的三彩双耳瓶。
    没有裂痕，没有拼接痕迹，它就是完完整整的、最初的样子。
    贺嘉霓抱着瓷瓶站起身。
    她身边的环境正在急速变幻。
    还未等她出声呼喊同伴，周围的变幻停止，她来到了一场盛大宴会的大殿之上。
    “愣着做什么！快为使团献上这三彩双耳瓶呀！”
    秋娘的声音传来。
    此时她正穿着司赞的官服，笑着看贺嘉霓。
    贺嘉霓低头看自己，发现她身上竟然穿着女史官服，手中举着托盘，托盘之上正是完好无损的三彩双耳瓶。
    她循着秋娘的示意，看向一旁宴席，正端坐着身穿异服的使者。
    贺嘉霓遵照秋娘的话，将三彩双耳瓶奉上。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上都响起欢声笑语。
    贺嘉霓扭头，看到不远处的宴席上，韩大人也正穿着官服，跟着众人一起举杯。
    饮完一盏后，韩大人继续举杯笑着向秋娘示意，秋娘也笑着回应。
    贺嘉霓的眼神扫过大殿，正看到后排坐着喝酒的高临，以及站在高临身边的史明鉴。
    她赶紧走向他们。
    “这是什么情况？”贺嘉霓问道。
    史明鉴笑着递给她一杯酒，“这是你的庆功酒，喝吧。”
    贺嘉霓不明所以，但依然接过一口饮下。
    高临也笑着凑过来，“咱们成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闯关成功的动画。”
    这么说，贺嘉霓就懂了。
    她再次看向宴席，宾主尽欢，三彩双耳瓶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韩大人没有缺席这场宴会，秋娘也在韩大人的面前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他们之间没有矛盾、误会、冲突。
    只有相谈甚欢，互相鼓励。
    贺嘉霓终于欣慰地笑了。
    “我们成功啦！”
    ……
    洛阳城重新回归沉寂。
    准确来说，他们三人经历的火光冲天只是在小世界中发生的。
    除了他们和韩大人、秋娘外，并没有人对这段经历有记忆。
    南市之上的商贩们依然在热闹的叫卖。
    天街上的花也同样努力地盛开。
    太学诗会正在国公府举行，秋娘正忙前忙后地操持着。
    一会儿检查瓜果是否备齐，一会儿又检查笔墨纸砚有没有整理好。
    贺嘉霓、史明鉴和高临则坐在国公府后花园的湖边，看着平静的湖水。
    三个人保持着微妙的沉默，谁也不先说话。
    此时阳光正好，海棠花落，湖水微漾。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他们三人间行成。
    是啊，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他们都明白这是在虚拟世界。
    但恐惧不是假的，疲惫不是假的，史明鉴的呕吐也是实打实的吐。
    怎么能不算真实的呢？
    这样的历程，如果放在现实世界，可能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经历。
    毕竟现实世界没有丑丑的韩大人，变形的秋娘，突如其来的世界扭曲，和永不疲惫的侍卫侍女。
    当然，也不会有失踪的ai和任务。
    贺嘉霓拿出海棠夫人给她的海棠铭牌摩挲着。
    虽然已经完成了海棠夫人的任务，但ai却依然没有回来，那个所谓的退出按钮也依然没有出现。
    这意味着，他们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下去。
    谁也不知道还要待多久，毕竟按照正常的体验规划，他们应该早就到时间了。
    未来还要面对什么，他们没有人知道。
    沉默许久的高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贺嘉霓和史明鉴。
    “你们说，我们的系统是不是串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