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山顶，有一座巨大无比的宗祠，里面摆放着河川方氏历代先祖的牌位。
    但每一层，都有一些牌位是空着的，最上方的位子亦是如此。
    方秋柔带着方尘等人走进宗祠，上了一炷香后，便到宗祠外提前布置好的座位落座。
    “那空着的牌位，就是祖先方烈？”
    方尘随口问道。
    “正是，其余空出来的牌位，也都是历代走出大周的先祖，他们成为了神通者，自当寿数无限，不老不死。”
    方秋柔道。
    方尘知道寿数无限自然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只是这些神通者一直没有回来，河川方氏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自然不能立牌位。
    眼下宗祠外，河川方氏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来了。
    以火枫支脉的人数最甚，黑压压坐着一大群人，约莫上千。
    现如今的河川方氏共有四大支脉，除了火枫支脉外，其余三脉都显得人丁凋零，包括方龙山所在的支脉，亦是如此。
    河川方氏数万人，约有九成都是火枫支脉的子弟。
    方尘扫了一眼火枫支脉的族老，衣着华贵，方盛等人簇拥左右。
    再看另外两大支脉的族老，衣着朴素，身边之人甚至还有一些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瞧不见几个搬血、炼髓的武者。
    “也难怪河川方氏这段时间暗潮汹涌，方龙山若非武王，根本坐不上族长之位，他这一脉与火枫支脉的底蕴相差太远了，就算其余两大支脉也支持他，仍不足以真正的掌控河川方氏。”
    方尘心中默默想到。
    “方大伯可曾发现，火枫支脉那边，是我们河川方氏最富裕的族人。
    方氏里大大小小的各种产业，基本都掌握在火枫支脉手中。
    余下的三大支脉，基本要看他们脸色吃饭。
    就连族长想要调动一些资源培养门下子弟，也会遭遇重重困难。”
    方秋柔轻声道。
    “所以今日祭祖，会有好戏看吗。”
    方尘笑了笑。
    方秋柔轻轻叹了口气：
    “是否好戏，尚不确定，但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父亲那日在竹楼小院与方大伯交手吃了憋，我只希望方大伯今日，能在出现意外时，出手援助。”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为何要希望我出手援助，以你神通者的实力，若真要出手，火枫支脉并非对手。”
    方尘的声音如一条线，传入方秋柔的耳中。
    方秋柔微微一怔，头一次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向方尘。
    当她对上那一双灰白色瞳眸时，突然感觉眼前之人比她想象之中，要神秘的多。
    “此事……从未有人发现，即便是引渡使也不曾察觉，方大伯这双眼看起来虽然瞎了，却比任何人都看的清。
    我在搬血前期，就已经觉醒了神通，是以在力量方面，远不如武者。
    我若出手，神通必显。
    现如今的时机不对，我若是被引渡使接走，河川方氏余下的三大支脉，极有可能会被火枫支脉彻底吞并，这并非好事。”
    方秋柔的声音也化作一缕丝线，传入方尘耳中。
    顿了顿，她有些好奇的道：
    “方大伯是神通者，还是武圣？”
    “都不是。”
    “都不是？”
    方秋柔怔了怔，只当方尘不愿谈及此事，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方龙山已经带着方跃，来到宗祠前，附近数千双眼睛，都整齐划一的挪动，眸光齐齐落在二人身上。
    火枫支脉的族老，脸上带着淡淡轻笑。
    “族长，时辰差不多了，开始祭祖吧，我看午后可能会下雨，到时候族人下山也不方便。”
    方龙山看了一眼朗朗晴空，哪里有半点会下雨的迹象？
    他忍不住笑道：“你倒成了神算子，连天会下雨都知道。”
    言罢，他轻咳一声，朝众人宣布：
    “祭祖开始。”
    氏族的祭祖仪式看起来繁琐，其实也简单。
    按照辈分，拜过祖先，再念诵一遍河川方氏的传世族规，并告知祖先方氏近况，如有谁家子弟成了才，再放上一阵炮竹也就了事。
    在‘谁家子弟成了才’这个阶段，最耀眼的，当属于火枫支脉。
    “方极，岁十四，搬血圆满！”
    “方锐，岁十二，搬血后期！”
    “方蕊，岁十三，搬血后期！”
    “方……”
    一连串数十位年轻子弟，都属于火枫一脉。
    那方极，就是方盛之子，差一点就要到方尘门下修行。
    唱名的人也来自火枫一脉，语气越发激昂。
    火枫一脉的人红光满面，就算台上被唱名的后生不是他们嫡系血脉，那也是与有荣焉。
    再之后，才轮到其余三大支脉。
    方海和方玲站在方尘身后，看着这一幕，开始会有些许羡慕，但到后来，这一丝羡慕也就渐渐淡去。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所有年轻子弟的最前面，没有之一。
    唱名结束后，炮竹被点燃，响彻天方山。
    盏茶工夫后，方龙山清了清嗓子，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今日祭祖，还有一件事打算与诸位商榷商榷。”
    其余两大支脉的族老神色一动，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一人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一人拿起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火枫族老笑了笑，“族长，还有什么事要商榷？恰好今日大家也都在，直言了吧。”
    “主要是家族利益分配的问题。”
    方龙山笑道：“以前河川方氏四大支脉都很鼎盛，却因为中间的某些缘由，导致利益分配不均。
    十之八九的寒门，都出现在除火枫之外的三大支脉上。
    现在三大支脉人才凋零，老的，少的，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人。
    再这样下去这些支脉可不就是绝了根，灭了种？”
    三大支脉的人听着默默点头。
    火枫支脉这边却隐隐听出了方龙山话中的深意，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冷冽。
    “所以我想着让火枫支脉让出一些营生，交给三大支脉把持，好阴阳调和一番，不知火枫支脉这边的意思如何？”
    方龙山淡笑道。
    此话言毕，今日祭祖的热烈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四大支脉的子弟，都显得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