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怨气、仇恨、愤怒，化作滚滚黑烟、黑雾弥漫方圆千里，那是王亥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阴暗情绪。
    此刻一经爆发。
    玄都城大部分百姓都遭了殃，以他们的眼界、心境，如何能够抵挡王亥的阴暗面？
    有人目露红光：“我也要成仙，成佛作祖，凭什么是他们？”
    有人双手爆头，青筋凸显，血气上涌：“啊~我的头好痛，我要把它砍掉，再接一个脑袋。”
    也有人躲在墙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贪婪、恐惧、武勇、冲动、懊恼、后悔……等等负面情绪散发开来，让整个玄都城乱成了一锅粥。
    各大仙神霸主纷纷出手，打出各种净土、极乐、仙境、洞天界域，试图驱散那些黑烟黑雾。
    可全是徒劳无功！
    这不仅是王亥的负面爆发，更是他苦心积虑许久，专门拿来对付铁棠的手段之一，哪里是这么容易破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铁棠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是风氏那位老祖。
    “我明白了。”
    王亥的负面是因为自己而来，只有自己有能力驱散这些阴暗面。
    铁棠右手朝天虚空一抓，仿佛要将天上大日抓下来，一股股大日之精化作流水光柱涌入他的掌心。
    下一息。
    他右掌五指撑开，如同含苞待花的花骨朵正在灿烂绽放。
    嗖~
    一轮崭新的大日从铁棠掌心飞出，越飞越高，越飞越大。
    待到这轮大日升至苍穹之上，看起来就像完全代替了原本大日，散发出一阵阵温暖光辉，驱除每个人心中阴霾。
    王亥见状，罕见地露出一丝尊崇，下意识说道：“昊天大日图？”
    由燧人氏开创的图腾大道，距离现在不知有何等久远，几乎已经没有人知晓这门正统。
    即便有一些流传，也只是限于图腾大道。
    而对于图腾大道的正统之法……昊天大日图，闻者不过寥寥尔。
    王亥自是认得，因为当年他还曾试图偷学过三大图腾法，甚至因为过往那些年的遭遇，让他对图腾大道，对燧人氏有了新的认知。
    大日悬空，普照人间。
    玄都城那无边的幽冥气息被冲散了大半，多数都是围绕于十尊无比伟岸的身躯之上。
    铁棠放下心来，再次感激那位远古人祖。
    曾经幽县瘟疫大爆发，铁棠也是依赖昊天大日图驱散邪魅，赶走瘟疫，让幽县百姓重获新生。
    这门功法他很少拿来杀伐，反倒为数不多用的几次，大半都是为了救人。
    “铁棠，你的图腾大道，比之景天仙祖如何？你的寰宇八卦图，是否又能胜过泰初大帝？”
    伴随王亥得意的笑声，两尊伟岸僵尸一左一右，如同阴封阳锁，将铁棠彻底包围。
    他们的手段俱是以图腾大道展现，其中右边那位身着九龙帝袍的僵尸，更是打出了铁棠无比熟悉的寰宇八卦图。
    “真正的图腾大道！”
    铁棠瞳孔一缩，知晓这两位仙祖大帝，俱是不知何等古老的人物，他们擅长的正是图腾大道。
    他刚要施展大虚空术遁入虚空，却发现四周有无穷八卦图腾显现，坚如极道仙兵，根本无法穿梭。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他随手一击，就是先天八卦阵！厉害，厉害，寰宇八卦图竟然还有这种用法。”
    铁棠对于地皇伏羲的开创的法门，不算熟悉，他大多将寰宇八卦图用来推算自身，演化因果。
    几乎很少将其用作搏杀之处，因为这毕竟不是他的大道，甚至不是现在的大道。
    但此刻从泰初大帝手中使出的寰宇八卦图，真正有了容纳寰宇，阵演八卦的威势。
    而另一位——
    被王亥称作景天仙祖的僵尸，铁棠只是在一些古籍上见过类似的尊号，并不知晓具体事迹。
    毫无疑问。
    这一位同样无比强大！
    虽然他使用的图腾法，不是三皇之法，可也有独道之处，且极为难缠。
    此时被困于八卦阵中的铁棠，就感觉到脚底有一粒粒如同蝌蚪般的图腾在试图钻入他的肉身。
    一旦被这些图腾突破，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何等恐怖之事。
    “当真是诡异无比……”
    铁棠默默感叹，不是因为这两位仙祖大帝的手段有多厉害，而在于他不曾见过，不了解。
    “景天仙祖，乃是开辟仙道的九大仙祖之一！”风氏老祖的声音传来，为铁棠解惑。
    “仙祖？真有这样的人？这是何等大的名头？”铁棠本以为仙祖之名，是哪个门派的祖先。
    否则仙祖这两个字，实在是太大了，有几人担当的起？
    风氏老祖暗中传音解释：“是他们九人，将原本的神皇境，划分成了神皇、仙皇两大境界，更是他们彻底摸清了仙皇境的所有关窍，找到了那条超脱之路。
    所以他们九人被称为仙祖！
    不过他们九位都没能超脱，或许有人活出了第二世、第三世，但最终还是老死了。
    这人到底是谁，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强大尸骸？”
    铁棠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秘闻，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最初的境界，总该有人来命名、来定义。
    肉身！巫觋！神巫！仙神！
    四大秘境，二十大境界，并非先天诞生，而是后天先贤无数次尝试、摸索、推演，才最终形成。
    那些人……
    有足够的资格担当一个‘祖’字！
    与修为实力无关，仅仅是他们曾经做出的贡献，就已经足够了。
    “前辈，他真名叫做王亥，你……应当听过！”铁棠分外感触，他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个王亥，不是大商时代的王亥！
    果然。
    风氏老祖向来云淡风轻的声音多了一丝震惊。
    “上古僵尸王，王亥？”
    “应该是他了……”
    铁棠早在回到大商的时候，就和风冰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王亥的名字。
    不过在当时。
    无论是他还是风冰瑶，都以为这只是同名罢了，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现在想来……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砰！砰！
    铁棠左手按住了右边泰初大帝的右掌，右手抵住了左边景天仙祖的左拳。
    两位古老的仙祖、大帝，早已死透，眼下只是一具残骸，却被王亥找到，硬生生炼成了僵尸。
    他们死寂的瞳孔泛白，显现出一缕缕青筋与血丝，没有夹杂一丝感情，自然也远没有活着时候的威势。
    “尔等俱是我人族先贤，铁某不忍毁去你们尸身，必定会将你们再度安葬！”
    铁棠眼中涌出一丝愤怒。
    直指王亥。
    这股神色让后者极为不喜，他出身赶尸一脉，本就讨厌别人对僵尸之事说三道四。
    如今这个人变成铁棠，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哼！未来正统？看来你也有点能耐，能挡住一祖一帝。”
    “那么……”
    “再加四位又如何？”
    嗖！嗖！嗖！
    四道伟岸僵尸身随音动，从前后左右各个不同方向，刹那间打出千百重攻势镇压铁棠。
    “亘古魔箓！”
    “罗刹皇手！”
    “遮那妖印！”
    “紫羽圣术！”
    每有一门手段显现，风氏老祖都会快速为铁棠解释来历。
    他活了很久很久，近乎三十万年，眼界高卓，即便认不全十尊伟岸僵尸，也能从服饰、神通、功法，推演出他们每一人的身份。
    “不会有错了，铁棠，小心！这十人，其中五位是开辟仙道的九大仙祖，另外五人……则是远古时代的五帝。”
    五帝，在人间被称作五方大帝，意为镇守东岳、南岳、西岳、北岳、中岳五座神山的五位大帝！
    如今的五帝，都在仙庭任职，几乎不在人间显圣。
    不过在这五帝之前，还有一批，甚至可能是两批、三批五帝。
    每一位五岳大帝，都可能经过了数次交替，大帝只是他们的名号，并非特指一人。
    而眼下围攻铁棠的这位五位大帝僵尸，则被风氏老祖称为最开始的那五位大帝。
    泰初、衡天、华愿、恒玄、嵩圣，辅以大帝之名，便是这五人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
    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们了。
    铁棠一边应对，一边心生悲凉，这些古祖，每一位过往都是惊天动地的存在，如今却沦为了僵尸，任人驱使。
    他心中郁气渐生，猛地撑开罗天界域，肋骨、脊椎大龙、双手双臂嘎嘎作响，有一条条新的横骨长出。
    盘武之力，演化十二重楼，铁棠化作万丈身躯，飞到了九重天上。
    六尊伟岸身影紧随其上。
    他却还嫌不够，不但把剩下四位一起牵引过来，就连在旁观的王亥都没有例外。
    啵！
    像是有什么屏障破碎，虚空炸起一声惊雷。
    原来是仙庭与人间的壁垒被铁棠暂时打穿，他将战场从人间转到了仙庭。
    “什么人，敢乱我仙庭？”巡视的仙庭正神，只是侧身看了一眼，吓得几乎快要飚尿，想都不想，马上掉头就跑。
    这下面来得都是什么人啊？
    “铁棠，别跑了，你以为来到仙庭，你就可以躲过一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对那些凡人出手？
    简直可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真身，如今是何等境界！”
    转移战场，王亥没有拒绝，反而开口戳破了他的心思。
    铁棠笑笑，无视了十位仙祖大帝的威势。
    “你能是什么境界？顶天也就超脱罢了，估计在超脱仙神之中，也不算是什么厉害角色。
    否则那逄华池，安敢说出要擒你这种话？”
    “是，我是不厉害，但架不住我有个很厉害的靠山啊！何况……我杀你足够了！”
    王亥竟然坦然承认，没有丝毫争辩，他一挥手，十尊身影立即蜂拥而上。
    铁棠边打边退，甚至还有心思传音给王亥。
    “十年前，哦，可能对你来说不止，反正在以前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依旧如此！
    依仗旁门左道，也敢与我正统争锋？
    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王亥闻言身躯骤然一紧，那股极为久远，却又无比清晰的回忆在脑海泛起。
    险些让他下意识产生了遁逃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立刻被他抹去，脸上涌出羞红之色，转瞬又变成愤怒。
    他十指勾搭，猛力结印，驱使十尊仙祖大帝，要速战速决。
    不过就在这时。
    从远处绽放出一道七十二色神光，如同琉璃烁烁、彩霞无垠，瑞气雾霭化作风云盘旋，一股无比神圣的意境在仙庭出现。
    “识法千万，方见元始。”
    “我之正统，当化道经。”
    “王兄，二十岁那年兜兜转转的恩怨，便在我这一印之中，尽数勾销！”
    铁棠端坐虚空，手结道印，背负七十二色圆光，如同降世真如，人间仙帝。
    十尊古老而又强大的僵尸围在他身周千百丈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却再也进不得一分。
    那浩瀚、宏伟的罗天界域之中，出现了第一道身影。
    “自恋狂？”王亥一眼认出，那是铁棠模样。
    但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漫天的身影显现，前后共有百道至强气息。
    这里的每一道身影，都同样强大，且里面有很多人……王亥竟然认识！
    武穆、三公、左相、右相、风冰瑶、谢涿、王玉成、项天、人王姜雍……以及一位位王亥不认识，但能够感受到独特气质的绝顶人物。
    甚至……
    这里面还有他自己！
    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二十岁那一年，还未坠入深渊的自己！
    这百尊身影，十倍于十位仙祖大帝，围攻之势逆转，连王亥都被那一股股至强气息淹没。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召出这么多与你同等实力的存在？”
    王亥根本不敢相信。
    在他眼中过的百道身影，每一位都与铁棠一般强大，有些人气息稍弱，而有几位甚至气息更强。
    人影苍茫，其中两道不辩面目的身影，更是如同剑峰神山高耸，在如此诸多的至强气息中鹤立鸡群。
    “人皇！大尊！”王亥手脚发软，几欲瘫倒。
    前方传来了铁棠幽幽的叹息。
    “王兄，我这一印，名为诸皇，以此印法，送你上路！待我超脱之日，必亲入神宫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