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拾柒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不知道，如果说出真相，你能不能接受。
    “那段时间……你也知道，你的情况很不好，奶奶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后来呢？这三年来，你有很多次机会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还是不说？”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不会告诉你真相。现在，我毁约了，我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你答应了谁？”闻慕迟问。
    但很快，他就自己说出了答案：“奶奶？”
    闻拾柒没有说话，但无言的沉默也已经表明了一切。
    闻慕迟嗤笑一声：
    “呵，你还真是奶奶的好孙媳。
    “所以呢，给你雪梨汁的人，又是谁？也是她？”
    “不、不是的。”见他有所误会，闻拾柒连忙解释道，“那件事情和奶奶无关，奶奶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不是她，还会有谁？”
    闻拾柒看着闻慕迟眼底的讥讽，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难道……他就从来不曾怀疑过顾雪漫吗？
    三年前，她走的那么突然、那么决绝，连一点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他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其中的蹊跷吗？
    闻拾柒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就算自己今天说出了真相，他……会信吗？
    她双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抓了抓身上的睡袍，好半晌才哑声道：
    “如果我说……那杯雪梨汁是顾雪漫给我的呢？”
    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闻慕迟的眼睛。
    她害怕。
    害怕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不信任，看到嘲讽，和厌恶。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沉默到就在闻拾柒几乎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闻慕迟终于缓缓开了口：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
    闻拾柒木木地摇了摇头，将三年前顾雪漫对她说的话告诉了闻慕迟：
    “那天晚上，她突然来找我，说她要离开了，不会再和你见面。
    “还说，不想再给你任何念想，让我帮她把雪梨汁端给你……
    “就当……最后的道别……”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雪漫会在雪梨汁里加东西……
    等她清醒过来，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也想过去找顾雪漫质问。
    问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但是，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顾雪漫竟然把这一切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并且以此为借口和闻慕迟提出了分手。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抽身出了国，一走就是三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终于坦白交代了所有真相，闻拾柒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现在，就是她等待审判的时间了。
    闻慕迟究竟会相信她，还是相信顾雪漫？
    这一次，闻慕迟没有再沉默，很快就开了口：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
    闻拾柒泄气地道，心里既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黯然。
    三年来，她一直不坦白真相，一是因为答应过闻老夫人，二来……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说的一切。
    不过……闻慕迟这样的态度，也已经比她预想的好了很多。
    她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相信顾雪漫，认定她是在污蔑。
    至少，他还愿意问上一句，她是不是有证据。
    “你可以自己去查。”
    有些东西，她查不到，但他可以。
    只看他想不想查而已。
    “还有……”
    闻拾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
    “五月十六号那晚，在景日酒店……”
    一想到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闻拾柒的身体就止不住一阵颤抖，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但她还是坚持着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
    就在闻拾柒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坦诚那天晚上的事情时，闻慕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突然被人扎了一针，嘭——，一下就瘪了。
    闻拾柒不由很是泄气，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闻慕迟拿起手机，下意识看了闻拾柒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闻拾柒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眼神的含义。
    “是顾小姐打来的？”
    她问道，心中却是忍不住嗤笑。
    今晚……还真热闹……
    闻慕迟微微颔首：“我去接一下电话。”
    说完，他就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电话才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了顾雪漫虚弱而期盼的声音：
    “阿迟，你在哪儿？”
    闻慕迟唇角抿自，皱起了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怎么没有好好休息？”
    他不想承认，刚刚他竟然完全忘记了顾雪漫……
    “没有你在身边，我害怕嘛。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顾雪漫撒娇道，语气里满是对男人的依赖和依恋。
    隔着电话的那一头，她看着病房里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一双眼睛里却满是冰冷阴翳……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闻慕迟竟然会直接丢下她离开。
    又是闻拾柒！
    为什么她就是这么阴魂不散？！
    从以前就是这样，每次他们两人在一起，只要闻拾柒一有什么事，闻慕迟就会丢下她离开。
    她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
    闻慕迟正要说话，就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被轻轻拉住了。
    闻拾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正用她那双眼睛亮晶晶满是渴求地看着他。
    不要离开，好不好？
    就只是今晚，能不能不要去见顾雪漫？能不能陪在我身边？
    尽管她什么也没有说，他却从中读出了这些情绪。
    他顿了顿，反手握住了她并不算柔软却触感极好的手，侧着头对手机另一端的顾雪漫说道：
    “我还有事。
    “你先休息，我明天再去看你。”
    听筒里很快传来女人有些淡淡的失落的声音：
    “好吧……那你记得明天一定要来看我……”
    “嗯。”
    闻慕迟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顾雪漫却是一把狠狠地砸了手机！
    刚刚还好好的手机，屏幕被摔得碎裂成了几块，坚强地闪烁了几下后彻底黑屏了。
    “怎么，顾大小姐这是受挫了？”
    一道戏谑的男声突然自空荡的病房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