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佳妮笑了，不答反问：“您怎么猜到的？”
    陆妈叹气：“你那样子就不像第一次知道的样子。”
    心理学上总结的关于人类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妥协，沮丧，接受。
    陆妈不知道这种专业说法。
    但她六十岁了，活的长见得多，看到的更多。
    比江佳妮的身世更抓马狗血的事都见过不知道多少。
    很多人在知道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愤怒。
    江佳妮虽然看似生气，却一直保持着相对平和镇静的状态。
    除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外，陆妈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江佳妮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妈，还得是您啊。”
    “您是这个。”
    这观察能力，不愧是干了二三十年护士的人，够缜密仔细的。
    陆爸在旁边又无助又茫然：“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佳妮就早就知道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江佳妮：“你爹娘知道你是老方家的闺女？”
    一般孩子不是亲生的，又是从小养大的，父母包括周围的人都会默契的瞒着孩子本人。
    而且是希望永远孩子永远不知道，更不会主动告诉孩子。
    如果是江家告诉江佳妮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跟当初偷孩子的拐子有勾连？
    江佳妮连连摇头：“不不不，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跟我说了我是捡来的而已。”
    “就是我跟向阳结婚后，他们就跟我说了我的真实身世了。”
    江佳妮也是江爸江妈跟她说了之后，她才知道，不光是她那时候的样子有点吓到老两口，唯恐她无意中知道了做出什么错事来，所以提前做个预防。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家属院里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
    那两家倒不是抱错。
    而是一家接连生了五个闺女，一家接连生了七个儿子。
    双方知道后，就互换了老幺，这样双方都儿女双全了。
    这事儿本来隐瞒的好好的，好死不死的被那个换养的女孩知道了，就自己上门找到了亲生爸妈要跟人换回来。
    那女孩子也没办法。
    她虽然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却是抱养的，头上六个哥哥都知道，爷奶叔伯爹妈也都清楚，所以对这个抱养来的女孩非常一般。
    等后来女孩长大能干活儿了，就开始干家务。
    六七岁的小丫头，天天抱着跟她一样高的扫帚扫地。
    六个哥哥不仅不觉得不对，还觉得是应该的。
    毕竟对方可是抢了自己弟弟的位置来享福的，干点活儿怎么了？
    本来嘛，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女孩在家庭里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总会承担更多的家务。
    可这个女孩实在聪明，学习非常好，考试常年年级前十的那种。
    家属院里的人提起那女孩，就说她是江佳妮第二，以后肯定也是大学生，将来会有个好工作。
    谁知竟引起了其中一个哥哥的不满。
    这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男孩一个比一个不爱读书。
    有五个好歹念完了初中，可最后一个，初中都没念完就不上学了。
    不上学也不找工作也不想办法挣钱，就跟着一群街溜子在街上胡混。
    这个六哥整天说些女孩迟早嫁人压根不用上学的话。
    还好做爹妈的明事理，也盼着家里出个大学生，没有听小儿子胡说八道就不让小女儿上学。
    但他们同时也觉得，我们都供你上学了，你哥说你几句又不痛不痒得怎么了，认为这个小女儿聪明归聪明，但是太矫情。
    等女孩考上了江佳妮上过的那个高中的时候，这个六哥爆发了。
    他撕毁了女孩的录取通知书，就是不肯让她去上学。
    还是女孩自己够莽，去找了高中的领导，才又补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谁知这一下子激怒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六哥。
    他竟然找了个所谓的哥们儿要强奸了妹妹，让她不得不嫁人。
    还说她一个抱养来的丫头片子，就是换彩礼的命，还想去上大学当大学生，想都别想。
    那女孩接受不了，直接从窗户跳下来，万幸腿上只是骨裂，没什么大碍。
    但是他们家的破事儿也传开了。
    女孩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呢，坚决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知道了亲生父母的地址，就从医院偷跑走了去找人。
    女孩亲生父母家条件比养父母家条件好的多。
    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养的非常好。
    对方知道亲女儿的遭遇后也很震惊，小儿子更加震惊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兄弟居然是那种人。
    然后这一家子就齐心合力要把女孩给再要回来。
    女孩的亲生父母更加后悔。
    觉得还不如当初光抱养男孩，和自家小闺女一起当龙凤胎养。
    问题是，当时两家同时在一间产房里生了孩子，男孩的亲奶奶提出换孩子提的太突然。
    双方来不及更多思考，相互承诺会好好养孩子后，就抱着对方的孩子匆匆离开了。
    哪里知道对方口头上说的家中都是男孩，唯一的女孩肯定要娇养着。
    结果娇养就是把换来的女孩儿当丫头使唤。
    出了个想用妹妹换彩礼的混蛋，一家子第一个想法不是教育老六，而是让女孩不要张扬，不要毁了哥哥的名声。
    双方因为孩子的事儿闹的不可开交。
    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女孩亲生父母掏了一大笔钱才把女孩接走，当然，养子依然是他们家的。
    男孩的亲生父母无所谓。
    儿子太多了，只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儿，后面还有四个没对象呢。
    就是有对象，也没钱没房子给儿子结婚。
    老七要是回来，那不是减轻负担，是加重负担。
    再说了，他们觉得老七也很会念书，而且这可是亲儿子，怎么都比一个养女来的情景，将来肯定比养女更有出息。
    那就让对方继续养呗。
    反正儿子是自家的，还能跑了不成？
    等小儿子将来出息了，正好能帮衬家里。
    他们哪里知道，女孩的亲生父母就怕他们家打这个主意，反正家里有钱，在把女孩给要回来后，一家子就出国了。
    是的。
    没错。
    人家全家出国了。
    男孩的亲生父母在人家一家子出国两三个月后想看看自家孩子学习情况，才知道人家全家跑路了。
    算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得着。
    江家听说后简直瑟瑟发抖。
    尤其自家的情况跟对方家里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不知道江佳妮亲生父母的家庭条件怎么样。
    可不管对方的家庭条件怎么样，人家作为亲爹亲妈到时候要是想带走江佳妮，他们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应付的法子。
    只能选择先告诉江佳妮，先看看江佳妮自己的选择。
    陆妈：“……”
    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