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佳妮皱眉：“又是他们？”
    陆向阳也看向江海兵。
    江海兵挤开江佳妮自己推轮椅，叹道：“走吧，边走边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不是江三叔那边因为出了点事儿被下岗了，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工作，一家四口全靠江爷爷江奶奶的退休金养着。
    江爷爷的退休金比较高，现在一个月有一百五六，可江奶奶早早把工作给了江大伯，退休金就只有五六十。
    一个月两百二三看着是不少，对普通一家四口来说现在过不上太好，但也不会过的多差。
    节俭一点还能存下点钱。
    可江三叔家有个吞金兽啊。
    江小宝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衣服鞋子就没穿过缝的。
    从会走路开始，他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买新的。
    一季至少两套。
    玩具小人书什么的更是不能少。
    这孩子还爱吃。
    顿顿离不开肉。
    就算是早上喝稀饭，也要加点猪油渣，不然就哭闹着不肯吃饭。
    都上小学了还是这副德行。
    偏偏老两口和江三两口子又惯着。
    以前江三工作不错，工资不低，还有点灰色收入，加上老两口的退休金，小日子可以说过的是有滋有味儿。
    现在江三工作没了，工资和灰色收入都没了。
    生活水平一下子就从小康降到了温饱。
    大人还好说，小宝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
    天天因为吃肉的事儿哭闹。
    四个大人找江佳妮帮忙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养老金上。
    江佳妮深吸了口气，问道：“他们要多少？”
    江海兵面无表情道：“五十。”
    江佳妮差点破音：“多少？五十？他们还真敢要。”
    江海兵道：“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不要脸了？为什么不敢要。”
    江佳妮站在原地叉腰运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海兵还火上浇油：“他们本来是想要两百的，但咱爸说自己也失业了，没钱孝顺老爹老娘，所以要去三叔家给二老伺候吃喝拉撒洗涮。”
    “然后养老金就降到了五十。”
    江佳妮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运气良久，还是觉得胸口发闷：“老大家呢？他们跟老大家要多少？”
    她连大伯都不喊了。
    江海兵笑的讽刺：“我曾经以为那两个老的对大伯还算有点真心，谁知道是没到关键时候。”
    “大伯家也一样，一个月五十。”
    江佳妮：“……”
    她很诡异的感觉到了有点心理平衡。
    陆向阳一路听的脸都差点僵掉，不可思议的问道：“其实，你们家只有三叔是亲生的吧？”
    江海兵江佳妮异口同声道：“不是，都是亲生的。”
    江海兵解释道：“人家对我爸还算不错呢，至少没把我爸给扔掉。”
    “听说我奶其实还生的有闺女的，不过日子不好过，就把姑姑送人了。”
    江佳妮强调：“两个姑姑都送人了，一个是刚出生就送的。”
    “一个是七八岁送给被人当童养媳了。”
    给人做童养媳，其实就是把人卖给了人家，从此生死都在人家手里，跟娘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江佳妮找江爸打听过。
    那个被送去当童养媳的姑姑比江三叔小两岁，当时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了。
    但是老两口觉得江三叔聪明，想送他去念书，老大老二已经是半个劳力能干活儿了，就一个七八岁的丫头，干啥啥不行，还浪费粮食。
    就把人卖了五个银元用来给江三当学费。
    能卖五个银元还是那个姑姑虽然瘦巴巴的，但是长得好看人也勤快，好说歹说之下人家看在她长得漂亮的份上才给的。
    解放后江爸爸还偷偷去找过这个小妹妹，但并没有找到。
    他一直怀疑这个妹妹当初是被卖去了那种肮脏地方，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五块大洋？
    那时候的人可没大洋值钱。
    陆向阳：“……”
    江爷爷和江奶奶还在，自然是先给这两位拜年。
    结果他们刚放下礼物没一分钟，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呢，江奶奶就说道：
    “还没给你大伯拜年吧？赶紧去吧，我和你爷就不留你们了。”
    给新人的红包？留新人吃饭？
    抱歉，并没有。
    人家绝口不提，就当没有这回事。
    然后就把他们赶出来了。
    江佳妮气的脸都青了：“早知道不带东西了。”
    因为是头一年，陆妈给准备的礼物很够看的。
    两盒桃酥，两袋奶粉，五斤鸡蛋。
    结果呢？
    连个一毛钱的红包都没有。
    江海兵哈哈大笑：“还不错了，至少给你糖了。”
    “我和海洋燕妮昨天来拜年，不光没有红包，连糖和瓜子都没吃上呢，你就知足吧。”
    江佳妮气的把江奶奶塞她口袋里的水果硬糖全扔地上了：“呸，谁稀罕她的糖。”
    江三说是没了工资，过年的排场也没少。
    橘子香蕉奶糖巧克力，普通人家不舍得买的，人家照样买。
    就明晃晃的放在桌子上，就是谁都不给。
    江佳妮不眼馋她的东西。
    就恶心他们的死不要脸和区别对待。
    她大喘几口气瓮声瓮气的说道：“明年不来拜年了，反正人家也不稀罕。”
    江海兵：“你要不怕咱妈把你耳朵念叨烂，你就别来。”
    江佳妮顿时一脸生无可恋：“啊！”
    “我有时候真怀疑咱妈到底是咱妈还是咱奶的妈。”
    陆向阳忍俊不禁：“反正时间也不长，忍一忍就过去了。”
    江佳妮目光灼灼的看着陆向阳：“陆向阳，你老家的亲戚呢？有这么极品的吗？”
    陆向阳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从小到大都没和老家的亲戚怎么相处过，连老家都还有什么人都不太清楚，自然也不了解他们是什么人。
    到江大伯家，刚敲了下门，门就被打开了。
    江大娘一脸欣喜：“艳芬……”
    看清是江佳妮的时候，她的笑容僵到了脸上，有气无力道：“是佳妮啊，进来吧。”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江大娘本来略有发福的身体已经瘦了至少二十斤。
    而且人也憔悴了不少。
    江佳妮看着都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大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