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这么久,卢惊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叶孤城身上的气息。
此刻这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围挟裹,令她难以逃脱,只能晕晕乎乎地应付他的亲吻。
好不容易一吻结束,以为得救之际,身上蚕蛹一般的被子又被他三两下揪开。
卢惊绿就这么整个被他拢到了怀里。
“你……”因着方才那个长到几乎可令人窒息的吻,卢惊绿辨认出了他唇齿里的酒味,“你喝多了!”
他不答,只继续俯身吻她的鼻尖和唇角,温温柔柔的,和方才判若两人。
这样的接触叫卢惊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初他中药的时候。
她哀哀戚戚地求他一句,他就这样放缓了动作亲她一下,眼角眉梢里流淌的都是安抚。
可安抚不过是不打算放过她的前奏罢了。
一迎上他的目光,卢惊绿就可以确认这一点。
“你……”这一回她只吐出一个音节,便被他截断了。
他说他没有喝多。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说完还咬住了耳垂那一点软肉。
热气顺着耳蜗钻进去,直叫她软了半边身体,连带着回想起了更多。
之后的事可谓再顺理成章不过。
卢惊绿必须承认,在这张本来就是为了他们成亲才准备的软床上,还是要比书房密室里那张硬梆梆的矮塌要舒适很多。
否则她怎么会三两下就被他撩得从半推半就变成主动配合了呢?
只是这一回两人都清醒着,视线缠至一处时,难免更容易勾起心中羞耻。
好几回卢惊绿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满面潮红的模样,都忍不住要别开眼去。
躲了几回,他大约察觉到了,干脆再度俯身吻她,让她无暇思考那么多,只能像他记忆里那回一样,随着本能回应他,与他唇齿相依。
卢惊绿被吻得不知东南西北,只觉扑面而来尽是他的气息,像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也像南海明月初升时的潮水,清冷又湿润。
她终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这番不分彼此的亲密里下沉、再下沉。
最后云歇雨住,困意来袭,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身体忽然腾空了,惊得唤了一声:“呀……”
耳边是叶孤城在说话,他说我抱你去洗漱,别怕。
卢惊绿听到他的声音,倒是总算想了起来,在那个诱发了一切后续的吻之前,她是在跟他说南王的事。
于是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去南王府吗?”
回答被他们入汤池时发出的水声盖住,叫她没能清楚捕捉。
与此同时,汤池里的热气也迅速钻入她的四肢百骸,纾解着她酣畅淋漓过后的精疲力尽。
卢惊绿再撑不住,脑袋一歪,呼吸一轻,手还软软地搭在他肩上呢,人却已直接去会周公了。
叶孤城见状,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再为她简单擦洗一遍身体,就把她抱回了烛影摇红的卧室。
可能是因为付出了远超平日夜晚的体力,第二日一早,卢惊绿保持了几个月的生物钟居然失了灵。
她醒过来时,天已大亮,偏偏人还困意满载,更胜昨日。
叶孤城似乎不在屋子里,床幔外半点声响都没有,一片寂静。
意识到这一点后,卢惊绿心一沉,迅速清醒了过来,衣服都没顾上换,便立刻下床把院外待命的梳头侍女叫了进来。
“你们城主呢?”她问。
“城主应该已经出发走了罢。”侍女道,“前院的人昨夜就备好了船,说是城主交待了今日要用。”
卢惊绿:“……”完了。
梳头侍女见她听完自己的回禀便一脸怔怔,再说不出话来,忙补充道:“夫人莫慌,城主早上离开主院时,还特地嘱咐了我们,若是您问起,务必告诉您,最多十日,他一定会回来。”
卢惊绿抽了抽嘴角,心想到时候他把南王世子这个徒弟一起带回来,她不慌才怪呢!
但这话不能说,所以最终她只是垂眸道:“替我梳头吧。”
头梳到一半,院外传来熟悉的几道声音,她认出是黑珍珠她们,又立刻吩咐侍女先把人请到东阁里坐。
侍女依言出去了,她则从梳妆台前起身,随手拉开衣柜,挑了一身衣服换上。
因为之前日日都要用练功服,如今这个柜子里,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轻便好穿的练功服。
卢惊绿随便拿了一身,换上之后,习惯性去取摆在柜边的软剑,但一摸到剑柄,她脑海里便迅速浮现出教她用剑的那个人。
这让她相当不得劲,连带着看身上的衣服也不顺眼起来。
他到底还是去了南王府,她劝不动,那以后南王邀请他一起造反,她恐怕也劝不动吧?
思及此处,卢惊绿实在很难不为自己未来的处境担忧。
就在这时,先前出去的梳头侍女回来了。
侍女道:“回夫人,苏姑娘等已经请到东阁,上过茶了。”
卢惊绿被这一声唤得从担忧中回过神来,再想到昨天这个时候,黑珍珠郑重其事劝她的那些话,心里当即有了决断。
原谅她胆子小吧,她真的不想将来作为反贼的老婆被连坐!
“行。”她听到自己这么说道,“那你帮我把头发梳完,我就过去见她们。”
城主府内的侍女个个手巧,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喜欢繁复的发髻,不一会儿就完成了最后那一点妆扮。
卢惊绿想了想,还是抄上了那柄软剑,而后才去到东阁见苏蓉蓉四人。
她过去时,四个姑娘正好在聊叶孤城出门这事。
她们四个只听说白云城主出门了,却不知他出门是去做什么,见卢惊绿过来,便顺口问了一声:“阿绿,你家叶城主这是要去哪呀?”
卢惊绿揉着额头答道:“去南王府收徒弟。”
“收徒弟?”
“南王府?”
“咦,原来白云城和南王府也有交情吗?”
三个问题一齐涌过来,叫卢惊绿都不知该先回答哪个好。
最后她只能从头讲起,把南王和叶孤城父亲二十年前曾一起出过海的过往告诉她们,末了抿了一口茶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宋甜儿的思路依旧最直接,听完只感慨道:“叶城主真乃信人,父辈的允诺,过了二十年,也不知真假,竟就应下了。”
这也是卢惊绿在劝叶孤城时觉得束手束脚的一大原因,她看得出来,叶孤城对他父亲的感情很深,导致她根本没办法直接劝他扔开父辈的过往不理南王。
李红袖作为行走的江湖八卦机,凝神回忆了片刻,最后道:“允诺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南王的确在二十年前与老白云城主一道出过海。”
卢惊绿现在谈到南王相关的话题,心情就好不了。
她不想继续聊这个,只是她想聊的事,在这里也不好直接说,于是她干脆像昨天那样提议,与其闷在府中,不若出去转转。
去到外面没多久,心思最细的苏蓉蓉就大概察觉到了什么,找了个空当小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卢惊绿迟疑了一下,道:“一会儿去黑珍珠船上再说吧。”
苏蓉蓉何等冰雪聪明,一听就反应过来了,她这是觉得这里人多眼杂,不宜谈话。
“甜儿,红袖。”苏蓉蓉侧首喊还在挑选饰物的两个女孩,“今天风大,吹得我头痛,咱们不如早些去黑珍珠船上吧?”
听到蓉蓉姐头痛,宋甜儿和李红袖当然立刻没了继续挑东西的心情,道:“走走走,去休息下,今天的风是大了些。”
卢惊绿见状,忍不住朝苏蓉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等出城上了船,她再没磨蹭,直接表示其实是她有事想说。
“你昨天劝我的……我认真考虑过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望的是黑珍珠。
黑珍珠先是一愣,随即问道:“是吗?那你究竟——”
卢惊绿:“我觉得你说得对,感情这种事不好勉强,我不能一辈子留在这。”毕竟再留在这儿,回头可能就没命了。
“这才对嘛!”黑珍珠高兴极了,“人生在世,一共就几十年,你何苦委屈自己!”
其他三个姑娘比她冷静不少,尤其是苏蓉蓉,愣过之后,便忍不住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白云城?”
卢惊绿还没来得及说是或不是,黑珍珠就率先抢答:“当然要离开,这整个南海都是叶孤城的地盘啊。”
说罢,她又迅速转向卢惊绿,拍着脑袋道:“不然你跟我回大漠吧阿绿,离南海可远了,不管是你叔父还是叶孤城,都绝对管不到这么远!”
卢惊绿本来只是想让她们帮自己出出主意,如果她要跑路的话,该怎么跑,结果现在听黑珍珠这个意思,好像是打算帮忙帮到底?
在她沉默的时候,李红袖也开了口。
李红袖道:“可是如果阿绿跟你回大漠,叶城主肯定能猜到吧……”
“是啊,回头他找上门来——”
“他找上门来也没事!”黑珍珠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啊,我认识一位待我很好的前辈,住在天山,武功独步天下无敌手,手下能人不计其数。要是叶城主找过来,我就先把阿绿送去她那,绝对安全。”
卢惊绿:“……”等等,怎么还越说越远了。
“这些都可以以后再说啦。”她咬了咬唇,停顿下来的时候,脑海里不知为何又一次闪过了叶孤城的身影,但最终她还是没有改主意,“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我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
要知道南王府离这里可不远,叶孤城都说了,十天之内,他一定会回来的!
23、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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