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卫东性格憨厚，在家人同事的眼中，他就像是一只忠诚的大狗，无论风吹雨打，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审讯室里，被羁押一夜的于卫东没有表现出丝毫抱怨，当看到叶欢和洛飞时，脸上流露出了朴实无华的笑容，让人感到亲切和可靠。
    “警官，对不住了。”
    “对不住？”
    “我应该……没能帮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于卫东竟然会感到惭愧，只因没能向警方提供线索。
    洛飞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对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神中，散发出的只有真诚和单纯。
    会不会是伪装？
    塑造出一个老实人的形象，从而让自己摆脱嫌疑。
    有了上官瑾和梁求实的前车之鉴，即使于卫东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绑架少女的恶人，洛飞也不敢掉以轻心。
    叶欢倒是相信于卫东是一个老实人。
    伪装出老实人的形象并不难，可二十多年如一日的伪装，那还能算是伪装吗？
    当然，老实人也会犯罪。
    比如被胁迫犯罪，又或者无知犯罪。
    洛飞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并给于卫东点了火。
    于卫东点头道谢，他没啥兴趣爱好，平日只靠烟来排解寂寞，数十年的老烟枪了，整晚没抽早就把他憋坏了。
    “味道对口吗？换你喜欢的牌子也行。”
    “不用，这个很好……有的抽就行了。”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洛飞又塞过去一支点上，好似朋友之间聊天一样，语气相当温和道：“老于，我们对你是有所了解的，把你关到现在，原因肯定是有的。”
    于卫东不说话，只顾着闷头抽烟。
    当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吐掉时，于卫东才叹息道：“警官，你活该被关着，那小妮子真要出什么事，我是有责任的。”
    此话一出，洛飞瞬间呆住了。
    简单的一句试探，对方这就交代了？
    叶欢脸色变幻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
    “小妮子精神状态很差，我想到过她要出事。”于卫东敲着自己的脑袋，表情无比悔恨道：“我怎么就没去关心她一下啊！”
    洛飞的脸色变得十分惊愕，他听不懂于卫东的话，也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老实人。
    “你……你竟敢说谎？”
    “我没说谎。”
    “之前的口供里，你说过不认识范小希的！”
    “对啊！我是不认识。”
    “那你现在说的……”洛飞看着于卫东一副无辜的样子，脑回路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
    叶欢忽然失笑一声，冲着于卫东开口道：“你不认识范小希，可你却见过她，而且应该见过很多次。”
    于卫东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我见过这小妮子好多次。”
    话音刚落，洛飞仿佛被敲了一记闷棍，只见他用一种无语到极点的眼神瞅着于卫东，嘴边挂在难以言述的苦笑。
    “等一下，我先要去弄清楚一件事。”洛飞一脸阴沉地走出了审讯室。
    没过一会儿，洛飞的怒骂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警局。
    直到秦白若出面交涉，并主动承担过错，洛飞的怒火才得以平息。
    而洛飞之所以生气，只因一个小小的疏忽。
    秦白若队里的一名警员，在给于卫东录口供时，也许是急于求成，没有按照规定的审问条例，上来就问于卫东是否认识范小希。
    于卫东这种老实人，天生木鱼脑袋，认识一个人和见过一个人在他看来，属于两个毫无关联的概念。
    于是他就回答了不认识。
    那个警员之后也问过于卫东，是否在范小希失踪当天见过对方。
    于卫东如实回答没有。
    这样一来，于卫东和范小希明明见过多次，从口供中却得出了他们毫无交集的结论，导致可能存在的重要线索被埋没。
    洛飞重新回到了审讯室时，人还没有坐下，便已经迫切无比道：“你刚才说见到过范小希精神状态很差，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卫东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上月初，我去市三中学收垃圾……”
    “等等，你说市三中学？”
    “对啊，过去三年，我每个工作日都要去市三中学收垃圾。”
    洛飞又怒了！
    秦白若手下那个负责录口供的警员是白痴吗？
    于卫东经常去市三中学，梁求实又是市三中学的教导主任，两个嫌疑人司机之间有着这么重要的关联线索，竟然没有在笔录中体现出来。
    洛飞已经打定主意，即使秦白若作保，他也要严肃处理那个接连犯错的警员。
    而相比于洛飞的愤怒，叶欢则是一脸平静。
    在掌握了于卫东的相关信息后，叶欢就知道他一定见过范小希，并且刚才还说了，于卫东见过范小希很多次。
    不过这一判断和于卫东经常出入市三中学并无关系。
    范小希曾经和叶欢提到过，她的长跑很厉害，入选了校运动队，每天要比普通学生早一个小时到校参加训练。
    而范小希出门前往学校的时候，也刚好就是垃圾清运车到达的时间。
    另外，市三中学就是在小区旋转铁门的方向。
    如此一来，范小希和于卫东必然会在那条小路上遭遇，并且又是在凌晨时分，周围除了他们再无一人。
    这种情况下双方难免会多加留意，甚至产生言语上的交流。
    于是，当看到于卫东的口供里否认与范小希相识时，叶欢判定他是在说谎，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警员疏忽闹出来的一个乌龙。
    不过随着于卫东和市三中学产生了交集，这起失踪案隐隐被掀开了一角。
    至少在叶欢来看，真相与他的猜测正在不断接近。
    洛飞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后，刚要继续审问，叶欢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否每天也要去第一人民医院？”
    于卫东答道：“没错，我总共负责六个站点，第一人民医院是最后一站。”
    叶欢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意。
    洛飞则是眼皮直跳，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那个录口供的警员已经不能说是犯错了，简直就是渎职！
    于卫东不仅认识范小希，还和另外两个嫌疑人存在关联，试问这会是巧合吗？
    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洛飞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复盘失踪案的全过程。
    三个嫌疑人似乎都有问题，可又没有绑架范小希的动机。
    于卫东这个‘老实人’看上去是最不像罪犯的，上官瑾和梁求实都算是聪明人，他们真要对范小希动手的话，应该不会让自己轻易暴露在那条小路的监控下。
    那么三个人在这起失踪案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洛飞嘴里喃喃自语，眉头逐渐拧成了一团，当目光撇到旁边默不作声的叶欢时，他愣神了几秒，心底随即一沉。
    不知从何时开始，为了这起失踪案而废寝忘食的叶欢，神色之中再无紧张和急迫感。
    这一改变只有一个解释。
    “叶欢……”洛飞转过头，用一种恼怒又无奈的眼神盯着叶欢，拖着长长的声调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叶欢不以为意道：“你问就行了。”
    洛飞目光不善地在叶欢脑袋上打转，似乎在说，等会儿我一定把你脑袋瓜子切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