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感后背沁凉,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是一家子怎样的人。文府浸淫官场数代人,行事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至极,最懂人心。
若非自己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若非自己有韩嘉彦暗中相助,早就对文府提起二十分警惕之心,恐怕今日踩着香灰入书房,瞧见这美人画与情书,就该着了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他们是想要自己打心眼里顺服于文府,对文煌真起真感情,由此便再不会有任何反叛心思了啊。
如此心机,实在难以想象文煌真会被她简单恫吓住,哪怕一天两天能用铁钗和燕六进行威慑,天长日久,在无尽的消磨之中,她的精力与体力总会难以为继,燕六也不能时时刻刻真的就守在她身侧,届时她将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
素儿咬牙,忽而院外传来喧嚣的声音,便听外头的阿琳大急:不好了七娘,出事了,您快出来!
素儿登时惊得冷汗直冒,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东西复原。然后奔出书房,抓起一把起居堂上供案香炉之中的灰,又拿来鸡毛掸子,先将书房内侧书案、书架旁的沾了香灰的脚印扫干净,退到门口后,又将香灰往自己踩过的那片香灰上轻轻一吹,掩盖了痕迹。
她刚做完这一切,就有文府的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阿琳连忙挡上前去,遮住这下人的视线,然后问道:
出甚么事了?
前院六郎主书房入了贼人,好在啥也没捞着,逃了。六郎主让小人来瞧瞧小娘子是否安好。下人回道。
贼人?阿琳吃了一惊。
可不是嘛,这大喜的日子,居然还有蟊贼趁机入府盗窃,真是无法无天!不过是虚惊一场,莫担心。不知小娘子可在,可有受惊?
我无事。章素儿假装刚从寝室出来,出现在了门口,镇定回道。
那下人瞧见她,便安了心,揖手拜道:让小娘子受惊了,没事了,您受累,宴会一会子就散了,小公子很快就来了。
章素儿只是点头,于是这下人便打算告退。
阿琳却多嘴问了一句:守着七娘的婢女们都去了何处?
那下人回身笑道:前头宴会厅上,长公主正教夫人、娘子们学书,人手不足,故而将这里的婢子们都调去帮忙了。
待那下人走远,章素儿神思一动,有了新的主意,不论如何她必须抢在文煌真入洞房之前拿到最关键的把柄,看来只得再冒一次险了。
阿琳,你随我来,我们这就去前一进院子里。
七娘!您疯啦!阿琳吓得面色煞白。
随我来!我自然有可以应付的理由。说罢不管阿琳答应不答应,已经举步往第二进院子行去。
阿琳在原地呆了片刻,连忙撵步跟上,心中暗暗叫苦:谁家娘子大婚之夜在夫家跑来跑去,忙成这样的,也就她家七娘了!老天爷啊,她这到底是跟了位甚么神仙主子啊!
此时的前堂宴客厅,客人们并未被后院出现的骚乱所打搅,气氛热烈。驸马都尉韩嘉彦与长公主赵樱泓同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韩嘉彦正与堂上男宾客们玩起了诗词接龙,行酒令,她才华横溢,惹得一种宾客不断喝彩,甚至有好事者让拿来笔墨,当场就要韩嘉彦书写下临场所作的诗词,又在宴会厅的柱子之间拉起绳索,将挥毫而就的墨宝挂在其上展示。一众人等在酒意微醺之中玩得不亦乐乎。
而同时,在女宾汇集的花厅之中,赵樱泓也领着女眷们玩起了击鼓传花的书法游戏。大家按照抽签顺序排列座次,围成一圈。赵樱泓取下自己发髻之上佩戴的步摇,作为击鼓传花的道具。挑一名文府会音律的女婢,蒙眼打着手鼓,鼓点一停,步摇在谁的手中,谁就出来写书法。内容可以是历代名家的诗词文章,也可以自己当场出作品,无所限制。
在场的都是名门望族家的女眷,无人不会诗词书法,大家争相在长公主面前表现,也是想为自己的家族在皇族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若是觉得自己书道不善,也可择一样才艺展示,整个文府的婢子们都被动员起来,聚在花厅之中,备着琴棋书画各式道具,随时准备服侍夫人、娘子们展示才艺。
韩嘉彦与赵樱泓本就是一对丰神绰约,仙姿佚貌的漂亮人物,此时又同时施展才华,更是尽显风流洒逸之姿,使旁人观之目眩神迷,移不开视线。
然而此时二人心里是没底的,因为不知道自家探子事情办得如何了。二人在控场的同时,时时关注着一进院子入二进院子的通道,等待媛兮的消息。
这个通道在花厅旁,韩嘉彦无法直接观察到,只能由赵樱泓观察到后传达。
赵樱泓突然发现通道口的媛兮消失了,待到再出现,她立刻上前,与赵樱泓耳语,神色并无太多情绪变化。彼时正有一位娘子在书写诗词,大家都围着看,赵樱泓悄然抽身在一旁,无人注意道她与媛兮暗中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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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探子偷入失败了,书房里有人守着,文府早有准备。探子逃了,文家没抓住他。
赵樱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