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政愣了片刻,随后也没过多犹豫,叉手躬身,便转身往宫中跑去。
韩嘉彦焦虑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终于,她看到梁从政再次出现在了东华门,并且带了黄敞过来。黄敞向禁军传了官家口谕,韩嘉彦终于得以入宫,随着二人快步往宝慈宫而去。
官家眼下在太皇太后处,韩都尉随我们去那里觐见。黄敞解释了一句。
眼下是卯时刚过,朝参尚未开始,参与常朝的官员们尚在点卯入宫,等候朝参。韩嘉彦几乎要在宫道之上跑起来,以至于黄敞和梁从政从在前带路变成了在后追跑。三人花了很短的时间,一口气赶到了宝慈宫,通报后,太皇太后即刻召她入内。
她一入内,便看到上首端坐的一身朝服的太皇太后,向太后与官家分座下首。向太后睨着韩嘉彦,神色冷淡;官家同样一身朝服,眉头紧锁,显得紧张不安。
事情我都听太后说了,你急急忙忙进宫,想必是要替樱泓做解释罢。见礼之后,太皇太后声音平静地望着行色匆忙的韩嘉彦问道。
回禀太皇太后,长公主备受打击,今晨已然病倒。她无辜遭人污蔑,臣身为人夫,心急如焚,为保长公主声名,臣斗胆入内,禀明天听。韩嘉彦忍着疼痛揖手,声音中气十足,满目凌然。
那个闯入的歹徒,自称燕六娘,说她与樱泓有私情,你解释一下。太皇太后不慌不忙。
臣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长公主自出嫁以来,根本不曾接触过任何来路不明的外人,这是明晃晃的栽赃嫁祸!韩嘉彦道。
既然樱泓不曾接触过外人,那为何会有人要嫁祸于她?空穴来风,总该有原因才是。向太后开口了。
臣不知嫁祸之人企图,但臣知道,长公主自前年十一月车驾遇袭开始,便被歹人盯上了。那袭击车驾的人,至今未曾查明,如今又有人要栽赃长公主与通缉犯燕六娘私通,其意歹毒,其心可诛!韩嘉彦铿锵有力地回道。
前年袭击车驾的不是燕六娘吗?官家插言询问道,他感到无比困惑。
不是燕六娘,长公主对臣提过,她是被燕六娘救下的。燕六娘彼时是从杏园茶肆的二层跳下。当时的位置关系,杏园茶肆在车驾所行御道的右侧,而御马遇袭后,飞针是扎在马的左侧颈项之上,燕六娘是无法打出这样的飞针的。@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飞针?甚么飞针?长姊的车驾不是被孩童的蹴球给惊了吗?随后不是燕六娘试图劫持车驾未果,突围逃跑了吗?官家吃了一惊,事情与他所想竟截然不同。
当时有一根飞针打在了御马的左颈之上,御马才会发疯,那蹴球只是掩护。长公主发现了这根飞针,还将其取下来一直保存着。韩嘉彦解释道。
竟有这等事?太皇太后本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她眉头紧锁,道,樱泓怎不说清楚,反倒遮掩了下来?
长公主生性淡泊无争,又怕因为一根飞针牵连甚广,故而隐瞒下来,才会使燕六娘背负了袭击车驾的罪名。韩嘉彦解释道。
如此,这燕六娘岂不是对长公主怀恨在心?向太后又一次开口道,那这一回她闯入金明池袭击长公主,就说得通了。
太后此言差矣。官家出言驳斥,那歹徒口口声声说长姊负她,又扬言要杀了长姊与驸马泄愤,分明指向为情仇。这与燕六无辜背负袭击车驾的罪名是两回事,朕同意驸马的判断,这是栽赃嫁祸,必须要严查!
向太后见官家情绪如此激动,而太皇太后对此事的态度也有变化,故而顺势而为,避开锋芒,不再多言。
太皇太后出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尤其关系到樱泓的名声。老身已然下了封口令,好在事情发生在金明池,那里都是禁军,是天家的手能够得着的地方。但人言可畏,即便下了封口令,也难保此事不会传出去。
因而要早日找到那个自称燕六的夜袭歹徒,此人确实意图歹毒,这燕六娘前些日子刚刚劫走了开封府中关押着的茶帮匪首,而且在争斗逃脱之中受了伤。按照常理判断,近些日子绝无再度出手的理由。
而昨夜的歹徒胆大包天,潜入了金明池这种禁军严密驻守的地方,只是为了袭击樱泓与六郎,大喊大叫惊动了那么多人,未果后跳水逃脱,这一切都是毫无道理的。老身认为,此人多半是假冒燕六娘行事,至于为何会栽赃樱泓与燕六私通,老身实在是迷惑。燕六娘乃是女子,将她与樱泓扯在一处,这也实在太牵强了。
但这其中必有更为隐秘的道理,此事要暗查。官家,此事就交给你来盯着。老身这些日子身子实在欠妥,困乏不已,你与六郎要细心办好此事。
祖母明鉴,孙儿很快给您答复。官家激动不已,立刻起身揖手应道。这恐怕是自他继位以来,祖母第一次主动交给他一件事去办。
太皇太后明鉴!韩嘉彦跪地拜服,心中长舒一口气,她今日入宫一博的目的达成了,只要太皇太后还站在赵樱泓这里,那她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好在她赌对了,太皇太后对赵樱泓仍有孺慕之情,毕竟是亲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