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猜的不对。”乌蒙嘉皱眉道,“二十多年前,赵世安刚来梁州的时候,那儿就是块蛮荒地。大楚皇帝不是愚蠢的人,他们那边有个词叫自掘坟墓。如果大楚不希望剑西的三州再次变成从前的样子,他们就得像供奉腾格里那样供着赵瑾。”
穆措嘉道:“可是就我们所知道的,大楚皇帝要更加重视北边。”
乌蒙嘉道:“大楚人一向心眼多,所以纠葛也多,弯弯绕绕的,我猜不透。虽然部族里最不会缺少的就是纷争,可是像大楚这样的国,人那么多,纷争只会更多。我一直在想,如果大楚皇帝不看重剑西就好了,又或者说,如果赵瑾失去大楚皇帝的信任就好了,这样的话,剑西的三州就该变天了。到那个时候,羌和没了人庇护,别说是格兰丽,就连整个羌和都能收归我的囊中。”
穆措嘉暗暗出声,“可大楚皇帝怎样才会不再信任赵瑾?”
“是啊。”乌蒙嘉看着手上的扳指,也若有所思道,“我曾无数次祈问过腾格里,究竟要如何,才能让赵瑾失去信任。”
第092章 沉浮
赵瑾端坐帐内,看着眼前的这名监军判官,“你叫孙通?”
孙通略略低头,“是。”
赵瑾对着他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副面孔眼熟,却又实在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遂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孙通道:“当日猎场遇袭,臣也伴随在圣驾左右。”
他这么一说,赵瑾便记了起来,“还真是。”
孙通又道:“臣之前是内仆局的一名掌吏,因护驾有功,被调去了内诸司。”
赵瑾不清楚他与夜鸽的确切关系,于是试探着说了一句暗语,“入秋之后,梁州的天暗得越发地早了。”
孙通道:“冬日里的时辰短,是这样的。”
看来这人与夜鸽毫无关系。
赵瑾心里有了数,又问:“你是哪儿的人?”
孙通道:“臣就是邑京人士,因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这才入宫做了内臣。”
赵瑾闲话家常地问了点东西,便把梁州的军册簿子和军饷记账给他,“都在这儿了,现在要对一遍吗?”
孙通笑了笑,“侯爷既然把这个给臣,那么接下来要审对的人,就不是臣了。”
赵瑾颔首,“孙判官慢走,不送了。”
等人走后,韩遥问道:“侯爷,什么意思啊?”
赵瑾道:“他不是此行的主使,但我既然点了他来营中见习,那他回去之后,自然要对姜众有些交代。”
韩遥道:“可那是咱们的军册和账簿。”
赵瑾道:“我要给他们看的就是军册和账簿。每每上报军饷时,他们不是总觉得我要的多吗?那我就让他们看看,究竟是我要的多,还是梁州原本就有这么大的需求。”
孙通刚进驿馆,就见姜众在屋檐下站着发呆,他揖礼之后将手中的军册和账簿递交过去,“禀姜监军,这是梁州的军册和账簿。”
姜众那日被吓破胆后,回到驿馆连续几晚做梦都是被人捆在靶子上受箭,他心惊胆战了好几日才缓和了几分,现在看到军册和账簿,就好像看到了黑白无常的索命符。
“不看了。”他把东西推给孙通,“你回头对一下就行了。”
孙通道了声是,便带着两本簿子去了自己屋中。
姜众烦乱地进屋,又听到有人叩门,他不耐烦地问了一声:“谁啊?”
“监军使。”外面是王晋在说话,“是小人。”
姜众开了门,问他:“怎么了?”
王晋回身看了看后面,便一脚踏进了姜众的屋子,赶紧关门。
“监军使,咱们就一直这样吗?”他不安地看着姜众,“方才我见你连军册和账簿都没看,这……这能行吗?万一宁相那边催问,那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怎么办。那仪安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你之前难道没有听说过?那可是皇后从襁褓里亲手养大的,一应住行堪比嫡出,是个连宁三公子都不敢招惹的主儿,就连太子也管不了。你说,是你和我硬,还是她硬啊?这事咱们要是敢开口,她就能直接要了你我的小命。咱们赔了命没得活,可你觉得有谁会真的罚她什么?”
姜众叹了口气,“有这么个祖宗在,咱们别说是监军,现在就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了。我也是倒霉,被派来这种穷山恶水鸟不生蛋的地方也就算了,这一天天的,连顿像样的吃食都没有,日日都是馒头清粥配酱菜。”
王晋道:“可之前不是说,公主与赵侯不对付吗?怎么这次看着,全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姜众在他头上一敲,“你也不看看公主大婚都多久了,就算是养条狗,几个月下来也该有些感情了吧。况且像赵侯这样的纨绔,早就阅女无数,自然能将公主哄得服服帖帖。”
王晋愁眉苦脸道:“若是如实对宁相讲,就要被公主弄死,若是什么都不讲,回头就要被宁相弄死。左右看来总是逃不过一个死!我原本还以为是个好差事,谁知道是这么个吃亏不讨好的活!”
姜众已经放弃了挣扎,“命不好么,就活该被人这样摆弄。”
王晋道:“可宁相那边要是问起来,咱们要怎么说?”
姜众烦闷的就是这个,现在听他反复提及,愈发觉得烦,当下就开始轰人,“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再想想。”
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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