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老魔这种人，从不相信什么家国大义，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
    他只认好处。
    只要有好处，什么事都能干上一干。
    张三坟淡淡的说：“帮我做一件事，我代表张家，欠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在末法时代来临之后，只要你不是当场死亡，只要你能够把消息递给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你一条命！”
    张三坟这话一说出来，老魔的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也是驱魔人中的一员，自然知道张家的承诺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三坟背靠太行山张家，而太行山张家在中土，简直就是驱魔人最顶端的那个层次。
    他们承诺可以救自己一次，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基本上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老魔认真的说：“需要我做什么！”
    张三坟看了我一眼，说：“帮我把一个人送去神国！”
    但老魔却吓了一跳，说：“张三，别闹。”
    “你这是让人去送死吗？”
    张三坟说：“你就说行不行？”
    老魔眨巴着眼，说：“张三，我知道你这是想安排人进去做卧底。但我也实话告诉你，神国里面有不少隐秘局混进去的卧底。”
    “可后来呢，一个个的全都失去联系了。神国根本就不怕卧底，知道不？”
    “咱们先说好，你的人要是暴露了，你可不能跟我算账！”
    张三坟微微点头，说：“只要你不出卖我们，我不会找你任何麻烦！”
    老魔这次回答的很快：“那行！明天早上八点，让你的人来保定府鼎尚花园找我！”
    “我来安排！”
    张三坟说：“没问题，今天晚上之前，你把所有关于神国的资料全部统计起来，发我短信。”
    “明天上午，他准时到！”
    说完之后，张三坟招呼了我一声，然后转身上车离开。
    车辆发动起来，我还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魔。
    这个五大三粗，全身脏兮兮的汉子，还站在养殖场的门口看着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只不过离的太远，我也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我一边开车，一边转头问道：“老板，你要安排人去神国卧底？”
    张三坟转头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准确点说，是你要去。”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车都给开沟里去。
    张三坟察觉到车辆晃动了一下，认真的说：“老何，还记得咱们身上的人脸吗？”
    我怎么不记得？
    从无咒路出来之后，我和张三坟身上就各自出现了一张人脸。
    那人脸他娘的还会跑，在全身上下游走不定。
    每次洗澡的时候触碰到，还会发出嗷嗷的怪叫声。
    这段时间，我和老板不知道用了多少种方法来搞掉这张人脸。
    用火烧，用刀割，用符文镇压，用圣血浸泡。
    可这人脸要么飞快的游走来去，要么就面对火烧刀割的时候毫不在意。
    其实这人脸长在我们身上也不吵不闹，不疼不痒。只要你不去碰它，它就跟睡着了一样，丝毫不碍你任何事。
    可就算不疼不痒的，身上长这么个玩意儿也不是事啊。
    为此，我和张三坟不知道查阅了多少资料，甚至还利用张家s级的权限，试图去了解旧日支配者的一些信息。
    可就算是隐秘局对于旧日支配者的消息也极少极少。
    反正这张人脸短时间内是搞不掉的。
    这玩意儿就是一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爆发出来。
    张三坟说：“这张人脸来自于无咒路最深处，跟旧日支配者有关。”
    “可你知道，神国崇拜的图腾是什么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知道。”
    张三坟指了指自己身上，说：“神国崇拜的图腾就是这张人脸！”
    “我怀疑神国的高层跟旧日支配者有关，甚至可能是神的信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按照我的理解，神国只是末法时代来临之后，一群想要改变社会秩序的失败者和一群心理变态者鼓捣出来的势力。
    虽然因为时代原因，让神国飞速发展，可终究只能是如同泡沫一样最终毁灭。
    可若是跟旧日支配者扯上关系就麻烦了。
    那群在无咒路最深处的神魔们，那些我曾经在田至用脑海里看见的宛若地狱一样的世界。
    一旦这群玩意儿们冲出，再加上神国的配合，说真的，隐秘局不见得能挡得住！
    没看见酆都的阎罗王为了避免跟旧日支配者产生冲突，开始主动带人冲击无咒路了吗？
    酆都宁愿跟中土开战，也不愿意去招惹旧日支配者，足以说明那群家伙的可怕了。
    我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说：“只有我一人吗？”
    张三坟说：“只有你一人！”
    “不过你放心，没有人知道你就是何永恒。而且，我解决掉自由尸之后，会一直在外界接应你。”
    “一旦你察觉到有危险，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
    说真的，做卧底很危险。
    但这事也不是不能做。
    主要是身上的人脸实在是太膈应人了，一天不解决掉，一天就多一份隐患。
    张三坟说：“老何，你不必急着答应，想好了，就算是不去也不要紧，我可以安排隐秘局的人。”
    我摇头说：“老板，我去！”
    “隐秘局的人身上可没有这种人脸印记，说白了，咱们自己的事得自己来解决，不能指望别人。”
    “就按你说的，今天晚上我恶补一下所有关于神国的消息，以及做卧底的一些基本要求，明儿一早，我就去找老魔！”
    张三坟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隐秘局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尽管放手去做！”
    我们并没有返回省城，而是在保定府找了个地方临时住了一晚。
    这天晚上，老板让我看了很多东西。
    有关于神国的所有资料，也有《卧底的自我修养》这类书。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老板还给了我一张人皮面具。
    这面具是真正的人皮制造的，薄如蝉翼不说，贴在脸上还不影响脸部的表情动作。
    据说这玩意儿来自盗墓团伙，面具最主要的作用也不是防人，而是防鬼的。
    说是下墓的时候戴上面具，就不怕被恶灵缠上。毕竟那些恶灵们傻乎乎的连人都分不出来，缠个锤子啊。
    这也说明，这个面具还能隔绝人的灵魂波动，或者说，改变人身上的灵魂波动。
    我也知道这次出活儿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所以学习起来格外的用心。
    期间的过程我就不多说了，反正第二天一早，我就一个人背着包裹离开了酒店，提前站在了鼎尚花园的门口。
    此时末法时代的消息已经从驱魔人的圈子里扩大到了整个中土。
    哪怕是学校里的孩子都知道世界即将迎来一场巨变。
    不过中土的宣传部门很有意思，他们并没有说末法时代是一场对人类的浩劫，而是一场机遇。
    一部分人类的灵魂会随着末法时代的来临变得更加强大，身体素质也会变得更加强壮。
    并且植物，精怪，甚至天气气候都会改变。
    至于妖魔邪祟这方面的认知，中土的宣传部门也在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的改变着民众的心态。
    最起码现在我抬头看去，小区对面的商铺大荧幕上，还在播放着末法时代来临的注意事项。
    比如看见脏东西不要紧张，要分辨出是有害还是无害的。
    再比如人类的意志力和灵魂之间的联系，大概意思就是人的意志力越坚定，灵魂强度也就越高。
    再就是一些对隐秘局的宣传，以及镇魔兵们的招募和要求等等。
    简单点来说，时代变化的有点太快。
    要不是因为末法时代的宣传有中土执政院的背书，人们甚至还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闹剧。
    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中土最前期的宣传方式。
    再往后，可能会播放一些镇魔兵们降服妖魔鬼怪的画面。
    但主题一定是镇魔兵如何如何强大，中土一定有信心庇护百姓们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生活下去。
    我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中土的民众们接受能力还算不错。
    最起码我现在看见一些小孩子手里都在拿着魔鬼的玩具，然后摆弄着镇魔兵的塑像进行对抗游戏。
    其中一部分学生背上的书包，都印上了镇魔兵手持符文战刀的英勇形象。
    从宣传上这一点来看，中土做的还是不错。
    正在那看的时候，忽然间一辆车稳稳地停在了我面前。
    五大三粗的老魔依旧坦胸露乳，心口黑黝黝的胸毛看起来油腻腻，脏兮兮。
    他摇下车窗，对我说道：“老张的人？”
    因为我戴了人皮面具，这家伙并没有认出我来。
    当下我微微点头，说：“老板让我跟你走。”
    老魔冷笑道：“没见过这么赶着去找死的。”
    “上车！”
    我开门坐在了车辆后排，进去之后，才闻到车里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再联想到这家伙身上浓密的毛发，心说这脏兮兮的家伙怎么也就不会生病？
    正在那想的时候，老魔说：“张三该跟你说的都跟你说了吧？”
    “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老子我不会直接把你推荐给神国，那样的话会引人怀疑。”
    “我这次带你去的是神国的一个聚会点，在那边，如果他们认为你有资格成为神国成员的话，会主动来接触你。”
    “如果你自己废物，没本事，入不了他们法眼，也别怪老子没给你引路。到时候张三做的承诺还得作数，知道不？”
    我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你只管带路就行！”
    老魔呸了一声，一口浓痰直接飞出车窗外，他毫不客气的骂道：“小崽子还挺有个性！要不是看在张三的面子上……”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踩着油门，单手还不断的拍着方向盘，喇叭声嘟嘟嘟的响个不停。
    这家伙开车都这么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