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英雄不问出处, 一旦出人头地, 确实没什么人在意他是嫡子庶子私生子。
但李澈又不是招揽下属, 自家姑娘找夫郎, 自然要吹毛求疵,假如世上有个最好的男人, 李澈也认为这人该让自家阿凝先挑过, 不要了才给别人。
这种心态很难说正确, 但李澈本就是邪路子上的人物,他的良心全系在一个人身上。
阿飞又养了两日的伤, 等到伤口结痂, 不会再重复裂开, 对他来说就是好全了, 虽然他潜意识里也想在李宅多待些时日, 可他毕竟是个意志力极强的人,他怀着成名的目标, 容不得一丝松懈。
向李寻欢辞行过后,阿飞直接离开了保定府, 他准备从风云榜前十挑战起,假如连前十都挑不过, 他就慢慢地降低标准。
风云榜第十名为吕凤先, 是个用戟的高手, 号称“银戟温侯”,三十来岁年纪,为人极傲气。
吕凤先的家离保定有些远, 阿飞踏上挑战他的路途时,吕凤先也坐着华贵的马车,摇摇晃晃朝着保定来。
风云榜一出,原先兵器谱排行颇高的几个人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例如吕凤先,他先前排行天下第五,风云榜一出,直接落到了十一名,他闭关十年,练了一手极为特别的武功,正是待试锋芒的时候,江湖排名不进反退,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反倒令他试手的对象多了几个。
吕凤先自然准备先试试李寻欢这个实质上的天下第一。
经太行山,入保定府,吕凤先的靴子踏上地面的时候,刚好是阳春三月。
三月微寒,保定府中人来人往,吕凤先有些奇怪,毕竟保定从来不是多繁华的地界,他去过京城,怕也只有京城风光能和这里的热闹相比。
下仆去打点住宿,吕凤先独自一人走在保定府的街道上,他面容冷漠英俊,一身不沾尘土的白衣,阳光下微微发光的料子一眼看去便知十分华贵,许多人都朝他望去,但他的眼里谁也没有。
吕凤先感到很奇怪,保定府的江湖人很多,可少有高手,若说这些人也是来挑战李寻欢的,那他第一个不信,可这么多的江湖人凑在一起,总不能是为了观光。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前头忽有一大群人挤在一个铺子前,因人头攒动,吕凤先便没了上前一看的意思,从那群人身边经过时,他却忽然听里面高声叫道:“诸位请看,这就是李寻欢的飞刀专用的铁锤打出来的——大刀!”
江湖人的尖叫和欢呼一瞬间充盈了吕凤先比常人灵敏的耳朵。
简直不知所谓。
又过一条街巷,仍是一大群江湖人围在一处,这一次倒不是争着买刀,而是两个江湖人在对战。
白线在地上圈出一个大圈,一个用刀的江湖人和一个用鞭的江湖人站在里面,外侧围着的人无不呐喊叫好,吕凤先微微有些失望,圈里的两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高手。
仍有许多江湖人兴奋地交头接耳,这个说用刀的那个乃风云榜排行七百五十二的高手,那个说用鞭的更厉害,是风云榜第七百一十三名。
三月不见,风云榜的排榜范围又扩大了。
吕凤先没心思去看两个“高手”之间的争斗,越过人群,不多时走到一处看着就十分雅致的茶楼前,抬脚便进。
江湖人大都凑在酒馆客栈一类的地方,茶楼里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保定本地有钱有闲的人待在一处,底下是一个老头带着孙女说书,说得精彩时,底下看客便将许多铜钱扔上台去。
吕凤先多看了一眼,倒不是觉得那小小一个的女孩儿好看,只是发觉这小姑娘的步伐轻巧,身姿灵活,是个习武的好根骨。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根骨好的人虽然少,可他又不打算收徒。
雅间客满,吕凤先要了二楼一个靠窗的雅座,边上没人,和雅间也差不多了,他刚落座,茶楼里就走进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背上一把长剑,即便只露出小半截,吕凤先也能看出来是难得的好材料,再一看人,心下不由赞了一声,人虽年轻,但根骨绝佳,武功也不差,他当年习武时也就是这个水准了,但凡能够坚持下去,日后江湖上必然要多出一个人物来。
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极为厚重的紫檀木盒,看长宽是属于兵器的盒子,吕凤先难得起了些好奇心,莫非是这年轻人从什么地方买来了一把绝世神兵,舍不得拿出来,便捧在手里行走?
吕凤先想起自己当年得到祖传宝戟的时候,一连好几天也是这么个心情,冷漠的脸上不由带起了几分笑意。
就在这时,底下一个看客忽然嘲笑道:“游龙生,你那刀还没送出去啊?”
吕凤先闭关多年,不认得游龙生是谁,却认识游这个姓,只看那年轻人背上的好剑,他立刻就判断出来,这必然是藏剑山庄的传人了。
他闭关时藏剑山庄还没落魄,就算是落魄的藏剑山庄,也不至于要传人亲自送刀吧,藏剑山庄锻刀,砸不砸牌子且两说,是什么样的人物配得上让藏剑山庄的传人亲自送刀?难道是李寻欢?
吕凤先正想着,却见游龙生涨红了脸,只道:“我去找了李姑娘两次,可她不在,这把刀是我锻了一年的成果,我想亲手送给她!”
好一个情窦初开少年郎。
吕凤先稍稍宽慰了一些,毕竟陷在情爱里的人做出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却有好几个保定本地的人笑道:“不知道一年到头多少人守着李宅想见李姑娘,怕你游公子也是其中之一吧!”
有人道:“何苦呢,李姑娘那样的人,也是凡夫俗子能想的吗?”
又有人道:“踏踏实实找个姑娘成婚过日子有那么难吗?我们看着的都替你们臊得慌!”
被众人这么一说,游龙生反倒不红脸了,他转身就走,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我愿意,只要她肯多看我一眼,我连命都可以给她。”
台上说书的老头说得也正应景,说到“明月在天,美人在前,实在是红颜如画,不可辜负。”
底下的人被拂了面子,又说起游龙生的不是,从他身上又说到那些整日堵在李宅门口的江湖少年,还有那些失心疯似的保定富户,还有许多外地来的公子哥,末了却又有几人道:“那李姑娘长得那个样子,就该关在家里,成日里出来走,不知道要了多少男人的命。”
吕凤先被引起了好奇心,他见过的美人不少,可人再美,怎么能美到连一眼都不能看?
思及此,吕凤先甚至连去找李寻欢的念头都淡了不少,只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美人,究竟能有多美。
吕凤先走出茶楼的时候,不曾注意到台上的老头眼皮一撩,笑呵呵地讲道:“那明皇大行前,哀叹两声,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保定府的热闹无处不在,李凝缠了李澈几日,终于哄得这个懒骨头肯出来吹吹春风,偏他一步路都不肯多走,就像是长在了车驾上似的,说是吹风,当真是吹风,车驾两侧帘子大开,他偶尔朝外面望两眼。
李凝实在不想坐车驾,便骑在马上行在车驾边上。
春日风景独好,保定城里却只能看到人挤人,李凝本准备把李澈带到城外爬爬山,但李澈坚决不肯,甚至还没出家门口多久,已经懒洋洋地躺在车驾里,一声接一声拉长了叫李凝,他想回去了。
李凝对他实在没有法子,李澈又道:“等明年我把隔壁的房子也买下来,把花园池塘扩一扩,在家里也能骑马走动,就不要出来吹风了吧?”
李凝劝道:“总待在家里对身体不好。”
李澈摇摇头,说道:“太劳累对身体才不好。”
他这个人是自有一套逻辑的,寻常人很难和他争执上十句,大多数十句不到,就会觉得他很有道理。
李凝也没能劝多久,只好松口放他回去。
李澈连忙催促马夫一声,华贵的马车当即驾出了原有的速度,不多时就消失在了李凝的视线里。
李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勒住下意识想要跟上去的马。
她身后忽有个极为年轻的嗓音颤抖着叫道:“李、李姑娘!”
李凝在马上回头,正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少年立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游少庄主,好久不见了。”
游龙生的脸立刻红透了,他支支吾吾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这是我亲手为、为你打造的刀。”
他试图打开盒子,开了两下才打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紫金长刀,泛着微微的光泽,一股难以掩盖的刀气附着其上,一看就是一把足以媲美神兵的宝刀。
游龙生低下头,不再注视着李凝的容颜,说话便顺畅了许多,他低声说道:“我知道,李姑娘和林仙儿不同,林仙儿哄着我为她偷盗家传宝物,李姑娘却要我去学家传秘法,怕我荒废祖业,荒废自己,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姑娘,但我希望我锻的刀能陪姑娘久一些。”
李凝取过长刀,笑了笑,说道:“好。”
从转角处走出来的吕凤先忽然怔住。
满眼倾城色,如花也似梦。
飞剑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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