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曾经说过，异世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除非对方不是人。
    加上闻人九枵亲口承认过和师父的关系，她认定师父和对方一样都是妖。
    可她没忘记，最开始她找上闻人九枵，是怀疑对方和自己那位从她出生就没有见过的妈妈有关。
    姜栩栩心里一直有个猜测，而这个猜测直到亲眼见到眼前这个“妈妈”终于得到了证实。
    哪怕两个人样貌毫不相同，但行为举止总有相似。
    她不信有巧合。
    如果巧合太多，要么是对方故意做出这样的行为迷惑自己，要么……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我是栩栩。”
    姜栩栩看着对面陡然沉默下来的人，认真说出自己的名字。
    温若对上她那双执拗到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好半晌，低声闷应，
    “我知道。”
    在继续装傻当做不认识对方和坦白之间，温若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栩栩既然能问出那样的问题，说明她已经知道一些事。
    她看向面前的栩栩，语气似是有些无奈，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过了。”姜栩栩说，“我来找你。”
    尽管心里早有猜测，但听到对方默认了她的猜测，还是叫姜栩栩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那情绪里，有不解，有迷茫，有气恼，还有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要假装成另一个人出现在我身边？”
    “为什么假装完我的师父又不告而别？”
    “为什么……不认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莫名有些哑。
    喉咙口微微发堵的陌生感让她有些难受。
    温若原本还想尽量用平和的态度跟她解释一下自己的情况，听到她最后一声质问，她一颗心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揪住。
    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当下不管不顾地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感受着怀中真实又细瘦的温暖，温若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没有……我没有、不认你……栩栩，栩栩……
    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认你呜呜呜……我那两年、无时无刻，都想认你……可是我不能……”
    温若抱着姜栩栩，哽咽着泣不成声。
    天知道，在姜家别墅外看到姜栩栩的时候，温若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她的栩栩，怎么会来？
    她怎么能来……
    从胡荔枝身体脱离回到异世以后，她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她。
    姜栩栩身子有些僵硬地任由对方抱着，听着耳边近在咫尺的呜咽与悲伤，眼眶也不自觉一点点泛红。
    她垂眸，任由眼底滑过的水光无声落下。
    ……
    半个小时后，姜栩栩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抱着自己一条胳膊抽抽搭搭的妈妈。
    沉默着将抽纸盒里最后一张纸送到她手里，语气无奈，
    “你别哭了。”
    “呜呜……我、我难受。”
    温若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一边低头擦眼泪，“我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
    姜栩栩默默看着她，好半晌，低声开口，
    “被骗的是我。”
    顿了顿，又补充，
    “难受的也应该是我。”
    温若的擦眼泪的动作蓦地一顿。
    扭头，有些心虚地看向栩栩，见她面色平静地坐着，心口难免又升起一股压抑的疼痛。
    她的女儿，如果不是从小受到关家人的磋磨，又怎么会养成这样对任何事情都第一时间抱持冷静的性子。
    因为在那些懵懂天真的岁月里，她从来能依靠的都只有她自己。
    想到这里，温若越发心疼，天知道当初找到她的时候，知道她从小在关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多想直接把关家人都弄死。
    可是，她不能。
    “我当年，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温若强行止住汹涌的情绪，却依旧抱着栩栩的胳膊不放，轻声向她解释起当年的事情。
    “姜家人应该告诉过你，你刚出生不久就遭到绑架……但是当年其实不是普通的绑架，而是……有人盯上了你。”
    准确来说，那些人盯上的，是可能继承了她妖族血脉的孩子。
    “当年把你从姜家悄无声息带走的，是一个叫做鬼雾的组织。”
    听到【鬼雾】两个字，姜栩栩眉心微跳，忍不住看向她，
    “那个组织的人，是擅长使用黑雾的邪师吗？”
    温若点头，随即神色一肃，问她，
    “他们又找上你了？”
    “……算是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那些人的事，所以才被盯上的。
    听到姜栩栩居然已经重新被对方盯上，温若脸色有些难看，抱着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好半晌，才重新开口，
    “我离开前，曾经请海市学院院长把你招进学院，我以为院长和玄门能替我护住你。”
    如果院长没能护住，再去找那个人。
    闻人九枵。
    只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温若并不希望姜栩栩和对方接触。
    心绪稍转，温若重新说起当年的事，
    “当年鬼雾的人把你偷偷带走，我发现后第一时间追了过去，只是对面派出来的是一位四方长老和四个护法邪师。
    我用尽力气也没能把你从那些人手里抢回来，反而被他们重伤落海……”
    当时落海后，她意外打开了异世通道，因为不想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带走，所以她拼着最后的妖力，把那几个鬼雾的人一起拖进异世，把当时唯一的栩栩留在了那里。
    她以为哪怕自己再也回不来，姜禹城也会很快找过来将他们的孩子带回去。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恢复生机，设法让自己的魂魄回到原来的世界，借用胡荔枝的身体回到姜家时，却发现，栩栩不止没有回到姜家，甚至被别有用心的人收养，试图夺她命数。
    温若后来调查才知道，原来鬼雾当时还有一人躲在暗处，在她拉着那些人双双堕入异世后，他将还是婴儿的栩栩抱走了。
    为的就是利用关家调换栩栩的命格，再将栩栩的命格，换给自己的儿子。
    那个人，就是当年将姜栩栩送给关家的葛舟。
    也是因为他的这个“私心”，鬼雾并没有继续派人带走栩栩。
    也是在那时，她决定隐瞒自己和她真实的身份，而只是以师父的名义留在她身边。
    “我不知道自己的魂魄能留在胡荔枝身上多久……”
    她说，
    “比起一个随时可能离开你的母亲，我认为当时的你更需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