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城到娘家不过三十里,她骑上摩托车,牵了小儿往家赶去。马路镶嵌在碧绿的麦田和明艳的菜花中间,远离了城市的藩篱,呼吸到野外腥咸的和风,她意识到春天来了。在城里,景物一年四季很少变化,厚厚的灰尘腐蚀了它们原本的光华,而这里完全是不同的世界,野花野草树们泼辣地肆意地吐着红的黄的绿的火苗子,在原野里四处流窜,阳光也被它们勃勃地点燃了。足不出步的小儿拍着胖嘟嘟的手,仰着脖子叫唤头顶掠过的鸟。她也微微笑着,隐隐地感觉心弦被这条美丽的路拨动了。
“小白,来客人了!刚到家门口,母亲就像一阵风从屋里旋出,一脸沟壑似的皱纹里,灌满了阳光一样的笑容,说话间,一只狗“噌”一声窜到她面前,龇牙咧嘴,警觉地打量着她这个不速之客。“小白,别没规没矩,这是自家人。”听了母亲这话,狗马上蹭蹭跑到母亲膝下,又摆尾,又扯母亲的裤脚,不停地撒娇。“你看,这神情倒像你小时候”母亲慈爱地看着狗又望望她说。
父亲呢,怀里搂了两只肉团似的狗崽,坐在门前的阳光里,又惊又喜地打量着她和小儿,那眼神,像欣赏艺术品。可能是过于激动,他忘了站起来。他见她盯着狗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脑门“可爱吗,你快来仔细瞧瞧它们”
“汪汪”一阵刺耳的狗叫声由远及近,吓得她心惊肉跳“怎么,还有狗!?”她声音颤抖。“那是大黄,一只跛脚的狼狗。”父亲说。“大黄,过来!”父亲一声令下,大黄像得了圣旨般双膝跪在父亲脚下,任由他老树皮似的手来回摩挲,而且享受得眯缝着眼。
这情景让她想起些什么——十几年前,她不也是喜欢这样饶膝父母么“哪来那么多狗?”她问。父亲叹了口气:“都是些弃狗,不知怎么就来了咱家,都不肯走了也好,大家有个照应。这不,最近又来了三只猫,这会,你母亲正在喂食呢!我跟你妈说好了,她管猫,我管狗,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猫妈妈?狗爸爸!”她笑。正在打盹的大黄被她的笑声吓了一跳,它忽地起立,盯着她。“别‘人来疯’,一旁玩去!”父亲一声吆喝,大黄转身跑进门前的树丛,追逐她的小儿去了。门前屋后很开阔,连着大片的田地,田野里,一群母鸡打着饱嗝,三两只羊闲庭信步;不远处还有个池塘,五六只鸭鹅正在进行游泳比赛。父亲在田野四周种了花草,植了果树。明亮的阳光,繁盛的植物,灿烂的花朵,跳跃的动物,构成一副动感十足的画面。
这时,来了三五个孩子,他们绕着她的父亲-——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要采这种那种花,父亲一一应了他们的要求。孩子们像鸟雀一样散去了,可父亲还在那里自说自话:四月会有什么花采,五月六月有什么果实可摘,到时千万不要忘了来末了,父亲又回过头对着小白吆喝:“别贪玩,都做妈妈的人了,还那样淘,孩子饿了,快过来喂奶!”小白领了命令,立即离开游戏的队伍,跑到父亲跟前,躺了下来,露出饱满的乳房,任由两只狗崽折腾。父亲则在一旁,满足地呵呵笑着。
她的儿子在泥地上打滚了一天,累了,伏在她的肩头直喘粗气。她突然忆起,小时侯的她也曾经同样依赖父亲的肩头。每一次她哮喘发作,半夜,父亲驮着她,母亲在一旁提煤油灯,他们相互搀扶着送她去医院他们为她褪尽了青丝,累弯了脊柱,像一座载她走过苦难的桥,像一只渡她涉过风雨的船,如今,她顺利地上了岸,过了桥,回头看时,那船身已渐渐斑驳,袒露出的根根的筋骨却愈滚烫;那桥面已风雨飘摇,却依然向苍天举着朽坏的臂膀它们从没有感觉到疲倦,横躺在春天的绿波上,晒着太阳,时光在这一泓绿波里沉淀得那么单纯透明,晶莹清澈
在某一瞬间她感到焦躁的心灵得到了过滤,疲倦的灵魂找到了安然休憩的地方,尽管只是一个瞬间。那一刻她感觉她和世界之间纯粹如画框与窗口,开满野花的田园;是呼吸与床头,陪伴着星星的夜晚
孩子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候,她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一只柳条编织的帽子,跟外公学起解放军走正步。“儿子,很晚了,我们回家吧!”她说。“不,”儿子显然不乐意她的决定,他扯着外公的衣角不放。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抬头望了望天,那里,亮起几颗星星,如灯、如火,如水,正静静地洗濯净化着一缕一缕的夜色,在天边。
猫妈妈和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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