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娉婷听完佟颖说的话，眉头不禁一皱，似是不高兴她这么说自己的闺蜜。
    佟颖当然清楚她和苏瑶的关系，所以也是有备而来。
    “林总，我知道自己这么说苏瑶，你肯定会不高兴。”佟颖说：“但我也是为了咱们店才冒死进谏的。”
    “咱们店现在都是靠西式礼服来支撑，中式礼服一个月的销售额，别说赚钱了，连最基本的支出都承担不起。既然西式礼服能够为咱带来利润，咱大力推销冰没有什么错吧，可苏瑶却硬性规定售货员要买中式礼服，否则就要惩罚她们。”
    “这样一来，大伙都内心惶恐，谁还能一心一意做销售了？当然，口说无凭，但这些话都不是我胡诌的，你可以问问她们三个。”
    林娉婷的眉头越皱越深，抬头看向张巧玲三个，问：“佟店长说的都是实话吗？你们不用怕谁，今天只管跟我说实话就行了。”
    听到这话，她们三人依旧垂着头，一副不敢怒更不敢言的模样。
    佟颖看她们都不说话，顿时着急了，道：“趁着林总今天在，你们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说？你们不用怕，苏瑶现在又不在。”
    话音刚落，店铺的大门突然被打开，然后就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你们有什么就直说，就算我在，也大可以敞开说。”
    大伙闻声抬头，就看到苏瑶腰直背挺地朝她们走来。
    张巧玲三个顿时大惊失色，佟颖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正常。
    林娉婷看着，不由道：“苏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到底对她们干了什么？让她们见着你，跟老鼠见猫一样。”
    虽然最后一句有缓和气氛的意思，但前面的那一句质问，已经显示出林娉婷对苏瑶的不满。
    “我能对她们干什么？能吃了她们不成？”苏瑶一脸不爽地看着她们，“她们唯利是图，平时只管推销西式礼服，甚至因为西式礼服容易成交，把一些对中式礼服感兴趣的顾客都拉去买西式礼服了。”
    “没有。”张巧玲突然站出来跟她硬刚，“咱们都是根据顾客的心思去推销的，她们可能首先看了中式礼服，但有时候因为价格、有时候因为款式不太喜欢，咱才开始推销西式礼服。”
    “顾客不是天天有，进来一个抓住一个才能保证店铺的生意。对，咱为了提成没错，可谁出来工作不是为了赚钱，没有谁比谁要高贵，更何况，咱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店铺的考虑。”
    “打开门做生意，没有生意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张巧玲牙尖嘴利，句句在理，苏瑶懒得跟她掰扯，“你断章取义，我没有不让你们推销西式礼服，只是让你们珍惜对中式礼服感兴趣的客户，不要为了追求快速成交，一味地推销西式礼服。”
    “你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张巧玲突然又变得委屈起来，“你说是这么说，可你也说了，只要被你发现把中式礼服的顾客转为购买西式礼服的，都要警告甚至开除咱们。”
    “咱兢兢业业工作，却因为你胆战心惊，咱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两人争持不下，佟颖在一旁看热闹，连自己亲自动嘴，都不需要了。
    早知道张巧玲这么好用，就早点把她纳入自己下面。
    “林总，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佟颖适时打断两人的争吵，把说话权递到林娉婷上。
    林娉婷抬头看了她们几眼，道：“虽然你们有争执，但我知道，你们都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囍事多好。”
    “我刚才翻了一下账本，自从开业以来，西式礼服的销售额节节攀升，而且交货周期相对较短，资金回笼也快，的确成了咱店的支柱。”
    “至于中式礼服，这么多天，销售依旧低迷，有时候甚至一单都没有，就算有单，交货周期都很长，就算利润可观，但平均下来，还是西式礼服略胜一筹。”
    短短的几句话，林娉婷偏向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佟颖见状，连忙补充道：“林总，我真的特别想把囍事多做好，最近也新设计了一批礼服，可就愁着没地方展示，所以一直压着。要是把它们摆出来，我敢保证，销量肯定再能往前走一大步。”
    林娉婷一听，不由多看佟颖两眼，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佟颖说着，对张巧玲说：“巧玲，你去我办公室，把挂在窗台旁边的几件礼服都拿下来给林总看看。”
    “好咧，马上。”张巧玲一听，马上狗腿般地领命了。
    两分钟不到，她就抱着几件礼服从楼上下来，然后挂在林娉婷面前。
    林娉婷看着眼前设计新颖又唯美的礼服，不由满意地点点头，“真是太好看了。”
    “林总，你也觉得好看，是吗？”佟颖说着，特意瞥了苏瑶一眼，道：“可现在没地方展示，我也是愁呀。”
    林娉婷哪里听不懂她的意思，思忖了一下，抬头看向苏瑶，用商量的语气，道：“瑶瑶，现在情况是这么个情况，要不咱先把中式礼服撤了，等以后时机成熟，咱再开一间中式礼服店？”
    苏瑶一听，冷笑道：“林娉婷，难道你忘了咱们当初开这店的初衷了吗？咱不仅仅要赚钱，咱还要继承传统、发扬传统。要是传统都那么好赚钱的话，还需要咱来搞吗？”
    “你也忘了咱当初为了找到张老，让张老出山，让丽丽加入咱们，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说三顾茅庐都差不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西式礼服那么受欢迎吗？难道是因为咱们传统的服饰不够美吗？不是，咱们传统服饰比西式礼服不知道美多少倍，咱们几千年的文化底蕴，怎么会抵不过别人呢？可就是因为咱们现在落后，大家崇洋媚外，咱们的传统才会如此没落。如果咱都不坚持的话，那么传统真的会消失了。”
    她一句又一句，从初心上升到民族情怀，林娉婷听了都有些惭愧了。
    佟颖看着林娉婷动容的表情，心下觉得不好，立马道：“林总，咱看事情不能这么狭隘，咱需要接受更多元化的文化，学习和吸收别人好的东西，才能进步。再说了，咱在商言商，如果什么都往情怀上去，底下的人都不用吃饭了。”
    最后一句，让林娉婷突然清醒了一半，她肃着一张脸，对苏瑶说：“佟颖说得没错，咱在商言商。要是没有钱，哪里还能去传承传统？你放心，传统服饰咱会做，不过不是目前。”
    “现在是通过西式服饰赚钱的好机会，咱好好把握，以后资金充足了，你想怎么传承，我都没意见。只是目前，还是先把中式礼服给撤了吧。”
    “撤了吧”三个字，如同一道宣判，彻底把“中式礼服”给宣布“死刑”了。
    苏瑶眼泛泪光地看着林娉婷，问：“你一句撤了，你让丽丽怎么办？你让张老怎么办？也让他们才对传统恢复起来的信心，又彻底变成死灰了吗？”
    提到张丽丽和张自修，林娉婷也有些自责，毕竟当初大费周章把人家请出山，现在两个月不到，就跟人家说不干了。
    她想了想，说：“张家那边，我会补偿一个让他们满意的数字，你就别费心了。”
    苏瑶听着，冷笑一声，一脸嘲讽盯着她，“林总果然财大气粗，我在你面前都无地自容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出了囍事多，骑着自行车走了。
    “苏瑶，你回来，咱有话慢慢说，你跑了什么意思？”林娉婷在她身后大喊，可苏瑶头也不回地走了。
    佟颖见状，立刻走上去补刀，“林总，你别喊了，我看她在气头上，不会理你的。也就是你跟她好，换做是别的下属，谁敢这么给老板耍脾气？”
    果然，这话一出，林娉婷的脸色更差了，冷哼道：“看来是我平时太惯着她了，让她都忘了这里到底谁是老板。”
    张巧玲几个见状，也连忙上前添油加醋，拼命把苏瑶塑造成一个“恃宠而骄”的恶魔。
    “林总，我这话可能有些不合适，但今天真是不吐不快。”张巧玲说：“以前你让苏瑶用技术入股利群，是因为她的设计才华。”
    “可你现在看看，她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哪里还设计过衣服了？她一分钱都不用出，活也不用干就能月月分红，我真是替你不值得。”
    “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这好事给了佟店长。不说别的，咱现在利群少了她的设计，真是一点都不成。”
    佟颖没想到张巧玲这人这么会说话，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可嘴上还是谦虚道：“巧玲，你别乱说话，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话是我让你说的。”
    “而且，苏总是咱利群的元老，咱们利群能有今天的成绩，少不了她付出的努力和心血。”
    一大串官话说完，佟颖偷偷看了林娉婷两眼，发现她神色复杂，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半晌，林娉婷才站起身来，说：“我有些累了，先带孩子回去了。”
    “林总，我送你。”林娉婷连忙起身跟上前，放在背后的手示意张巧玲几个不要跟出来。
    等走出囍事多的大门，林娉婷突然转身，对佟颖说：“刚才巧玲的话挺有道理的，我会好好考虑，你好好干，我都会看见的。”
    “谢……谢谢林总。”佟颖佯装受宠若惊，强行压住要往上翘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