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花来了就拉着苏瑶在院子里聊天，她天生嗓门也大，苏瑶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路远把她刚才说的“狼虎之词”尽收耳里。
    苏瑶一张脸涨红，路远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跟她对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饶是李兰花这个老司机的战斗机，也就敢在同性之前大吹特吹，碰到异性，还是会尴尬的。
    赵春香这个当婆婆的，也是一脸不好意思。
    “也到饭点了，我就先回去做饭了。”李兰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她们三个面面相觑。
    “好像有点冷了，我回房间加件衣服。”苏瑶实在受不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等只剩下赵春香和路远两母子的时候，路远总算开口了，“妈，你别整天弄这种无聊的事情，还把李兰花喊来，不丢人吗？”
    “哪无聊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赵春香不服气道：“你爸死得早，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我实在没有经验教给你们。兰花那嘴巴有时候是挺吓人的，但她跟她男人感情好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向她请教总吃不了亏……”
    眼看着要叨叨个不完，路远连忙道：“行了，我先去把鱼给杀了。”
    赵春香自讨没趣，转身去找自己的宝贝儿媳。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毫无波澜。只要不提那些尴尬得话题，苏瑶和路远不冷不热的相处模式依旧和谐地继续着。
    当然，他也忙得很，他每次回家都抢着把能干的活都干了，就希望为赵春香减轻点负担。
    这几天他一直忙着在外头砍柴，把家里的大柴房塞得满满当当，似是要把赵春香接下来一年要烧的柴都砍完了。
    苏瑶帮不上忙，就算帮得上，路远也不会让她帮忙。
    加上北方比南方冷多了，她窝在暖呼呼的家里，半点出门的意愿都没有。
    难得儿子儿媳回来，赵春香也不出去串门了，天天在家陪着苏瑶。
    苏瑶给她做的棉衣，她很喜欢，每天都拿出来穿，可担心弄脏，一干活就脱下来换上旧的。
    至于苏瑶给她买的雪花膏，她原本是舍不得涂的，可在苏瑶的强烈要求下，她也爱上这种香喷喷的感觉。
    “妈，红旗村这边冷，雪花膏每天都要用，这样皮肤才会好。”苏瑶叮嘱道：“你也不用担心用完，咱们回去之后，我就再给你买两罐，然后寄过来给你。”
    “以前你要养活路远，日子过得紧张没办法，现在他有本事了，你就尽管享受，不然你养他那么大干嘛？”
    赵春香听完，笑得眼褶子都出来了，“瑶瑶，你说话怎么就这么中听呢？换做是别家儿媳，巴不得老婆婆省吃俭用，把钱省下来给他们小俩口。你倒好，拼命让我花钱呢。你咋就这么好呀！”
    被婆婆夸，苏瑶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不过也懂得礼尚往来，她说：“妈你也很好，后辈对你好就心安理得受着，一点都不扫兴。”
    “当然，要是我扫兴了，下回你们就不干了。”赵春香哈哈大笑，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说：“我去我房间拿点东西，你等等我。”
    不一会儿，赵春香就回来了，手里抱着个大铁罐，然后直接塞到苏瑶怀里，说：“你跟路远结婚结得仓促，妈都没有好好准备，这些是给你的彩礼，你收好。”
    “彩礼？”苏瑶一头雾水地打开铁罐，然后被映入眼帘的一大叠大团结给震惊了，“妈，你上哪儿弄这么多钱？”
    虽然没有具体数过，但目测至少大几百甚至上千。
    “我哪有这本事，都是路远这些年寄回来的钱。”赵春香说：“除了粮食，我平时种点东西都能自足，加上在生产队上工，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我让他多留点钱傍身的，但他一直坚持往回寄，我说多了也不好，毕竟是他的一份孝心，就索性帮他存起来，现在你是他媳妇，这钱就交还给你了。”
    “妈，你也太好了吧。”苏瑶虽然不打算要这钱，但真的被赵春香给感动了。
    她和路远虽然是表面夫妻，但她对这个婆婆真的非常满意。
    “这不是咱当婆婆应该的吗？”赵春香不以为然道：“瑶瑶，你应该知道我公婆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从那之后，我就发誓，将来我有了儿媳，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绝对不能让她受我当年受过的苦。”
    明明自己是淋过雨的人，却还想着为别人打伞。
    这是什么神仙婆婆呀？冲着这样的婆婆，就算儿子失去生育能力，也还是嫁得过呀。
    本以为陪着路远回老家演戏是非常难熬的几天，没料到能收获神仙婆婆一个。
    离开红旗村的这天，苏瑶还真有些舍不得赵春香。
    由于从村里去县城车站的路又远又不好走，路远和苏瑶坚持不让赵春香送他们过去。
    “你们回去之后要好好过日子，等你们有孩子了，需要妈过去帮忙的，就尽管开口。”赵春香叮嘱完，还不忘对苏瑶说：“你给妈做了两件那么好的棉衣，妈也礼尚往来地给你做了两件讨好彩头的小衣服，就放在你的腾箱里。”
    苏瑶还真不知道赵春香偷偷给自己塞了两件衣服，大概是怕自己不肯收，她想起自己在她枕头底下塞的东西，也提醒道：“妈，我也给你准备了点傍身的东西，就搁在你枕头底下，你等会记得收好。”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妈知道了。”
    两个女人手拉着手，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关心着，路远在一旁看着，顿时有种自己是这家女婿的感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下山的牛车一到，苏瑶和路远必须离开。
    赵春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叹着气回家。
    儿子儿媳一离开，家里就变得空荡荡的，连带她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她思绪放空地躺在床上，好半晌突然想起苏瑶说给自己留了傍身的东西，爬起身来摸了摸，发现是个布包。
    她把布包打开一看，就是她之前送出的铁罐子里的钱又送回来了。
    “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赵春香眼眶忍不住红了红，心里对苏瑶越发地喜欢。
    儿子虽然娶媳妇娶得迟，但一娶就娶个好的，真是让她老怀安慰。
    赵春香舍不得苏瑶，苏瑶也舍不得赵春香，一直到上了火车，人还陷在离别的情绪里，看起来恹恹的。
    “就这么舍不得我妈吗？”路远有些无奈地问。
    苏瑶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跟你回来之前，听说你妈是个恶婆婆，我还害怕着呢。来了之后才知道，这哪是恶婆婆，分明是神仙婆婆。”
    这么高的评价，路远知道她是真喜欢赵春香了，于是说：“你别不高兴了，等我下次休假，我再带你回来。”
    “下次，还会有下次吗？”苏瑶朝他翻了个白眼，“在下次之前，咱们都离婚八百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