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齐雾和魏茞然面对面坐在一家茶楼里。
茶楼的二楼没有什么客人, 魏茞然挑了个临窗的座儿, 还体贴的为齐雾拉开椅子。
茶是好茶, 上好的黄山毛尖,热气腾腾的,还带着热气,奉茶小童说是用冬天里存的雪山水煮的,不消品, 闻起来就格外清香醇厚。
魏茞然执一杯送到齐雾面前:“尝尝看, 你从前就爱喝这个。”
齐雾放在袖中的手暗自攥紧, 纤长的指尖微微泛白:“从前是从前, 现在是现在, 我已经不喝这茶了。”
她从前确实爱喝这茶,不是自小养成的喜好, 而是嫁到魏家之后,被魏亓然那样对待, 她心中每每觉得苦涩, 便让人煮一盏这茶, 细细的品, 只是,越品, 心中苦涩越甚。
重生之后,她弃了这茶,再也不喝, 而是改喝花茶,加了密渍,喝上一盏能叫人甜到心窝子里去。
魏茞然挑眉,摆手让小童把茶收回去,又吩咐上一壶玫瑰果茶。
“你还是承认了。”
齐雾垂眸看着面前的杯盏,水面微漾,倒映的她的面容不是那么的清晰,表情也辨看不清是愤恨、厌恶还是释然:“承不承认又有何区别?”
她早该猜到的,这一世的魏茞然与前世的性子大不相同,还有他看她的眼神,叫她很是不舒服,哪里像是一个十三岁少年该有的眼神.....终究还是大意了。
魏茞然静默了一瞬,盯着齐雾的脸定定的看,忽的弯唇,少年清秀的面容染了几分煞气,叫人一眼就生了畏意:“你可知缘何魏蔷被送去尼姑庵做了姑子?”
...那日的事是魏蔷咎由自取,总不能与她有关罢,齐雾蹙眉不言,心下却是思量开了。
前世她嫁到魏家的时候,魏苑和魏蔷都已经出嫁了,是以齐雾与她们二人相处并不是很多。但魏亓然和魏茞然的母亲早逝,他们的父亲并未续弦,是以魏家两房掌家的是魏家二房的王氏。
齐雾嫁过去的时候王氏不大愿意掌家的位置让给齐雾,齐雾也不好要。魏家的月例不多,魏亓然还要经常出去应酬,那点月例经常不够用,好在齐雾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颇丰,齐雾就拿出嫁妆补贴大房,日子看起来倒也体面。
魏蔷和魏苑回魏家的次数不多,但只要一回去,必定要去她那里坐坐,再回去时,必然大包小包的都是从齐雾那里要来的东西。
起先齐雾给的不多,魏家姐妹的胃口也没有那么大,后来魏苑看中了长公主赐给齐雾的一套玛瑙头面,好话说了不少,齐雾冷着脸一直没给。
若是旁的东西还好,这件是长公主赐的,还带着宫敕的印记,就算她愿意给,魏苑也受不起。
魏苑自此就恼了她,在王氏面前好一通哭闹,还在魏亓然面前委屈的说:“我是你大姐,怎么会去要她的东西,不过是我这里也有一件好的,想与她换,谁想到她竟这样给我没脸,这传出去了旁人还不以为我做婆姐的贪图她的东西,哪里还有颜面呐!”
王氏口中说着斥责女儿的话,话里却是她为魏家辛苦操劳,女儿却被齐雾欺负的意思。
魏亓然犹豫了一下,也与齐雾说:“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给大姐便是,回头我再给你寻一件。”
齐雾的心早就凉透了,她只是冷笑了几声,转身离去,留下紧紧拧着眉的魏亓然、哭闹不已的魏苑和说着风凉话的魏蔷、王氏。
那套头面魏苑到底没有讨走,她心里记恨齐雾,暗里叫魏府的下人散播了好些齐雾是“孵不出鸡蛋的母鸡”、“视财如命”的谣言。
那时齐雾和魏亓然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在魏家待着也没有半点意思,渐渐生了和离的心思。
中秋那晚,魏亓然兴致很好,喝了半壶桂花酿,在齐雾房里也罕见的翘着唇角,齐雾赶他他也不走,也不生气,就跟耍赖皮的孩子一般。
魏亓然趁着醉意,小声在齐雾耳边说:“氤氤,给我个孩子罢。”
是的,他们成亲两载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也不知魏亓然脑子搭错了哪根筋,竟说出了这种话,想必清醒之后也不会记得,怕是还会厌恶不已。
齐雾霎时就僵直了身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一下子就把魏亓然推开,已经成年的男子格外沉,魏亓然的脑袋磕在雕花红木的架子床沿上,清醒了几分,揉着脑袋缓缓坐起。
他眸底有抹淡淡的无奈:“我们从今以后好好过,不成吗?”
齐雾掐了一把手心,她早已经对面前这个人失望,满心的爱慕被一点一点消磨干净之后,唯余满目的疮痍。
她听到自己低低的说:“我们...还是和离罢。”
魏亓然先是一愣,他喝醉了,反应也比往常慢半拍,好一会儿之后才回味过来其中的意思。
酒也醒了,人却怒了。
“和离?和离之后再嫁给别的男人是吗,”魏亓然冷笑着,“休想!”
齐雾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两人从来都只是在人前装的亲近,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无需魏亓然同意,到时她亲自去央长公主,再把她仍是完璧之身的事情告诉她娘,和离的事就成了八成。
只是须得公公魏渲同意,魏渲是明事理之人,从未为难过她这个儿媳,所以这事也不难。
魏亓然上前一步摄住齐雾的下巴,眼神悲怆又愤怒:“你这辈子都不要再想别的男人了,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齐雾厌恶的看他一眼,他总是这样,每次醉酒之后就说她不守妇道,说她心里住了别的男人,齐雾懒得理他,没想到他现在还是这样说。
既然她不守妇道,魏亓然怎么不早早的休了她!
两人大吵了一架,东西摔了一件又一件,外间的下人连头都不敢探,一个个的吓得缩着脖子往外钻,只有朱墨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哭着冲进内室,挡在齐雾面前:“夫人对您之心日月可鉴,可您又是怎样对夫人的,敢问你们成亲两载,您可曾与夫人同房过?夫人心灰意冷又有什么不对!”
魏亓然被问的呆滞在那里,眼里的悲哀越来越盛,出人意料的是,他竟一下子跪在齐雾面前:“从前的事是我不对,日后我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就像真正的夫妻那样.....你,信我一次可好?”
一个素来高傲的男人,就这样跪立在齐雾面前,失了尊严,失了男人引以为傲的自信,就那么卑微的跪着,乞求着齐雾。
齐雾看也不看他一眼,别过头去:“你这是做什么,我嫁与你两年,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说和离,那便和离罢,再继续纠缠又有何意义?”
“你以为,这是纠缠吗?”
魏亓然痛苦的闭上双眼,松开对齐雾的桎梏时,眼底已是一片清亮,却难掩落寞之色。
他拂袖而去,离开之前淡淡道:“你歇了这个心思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第二日魏茞然闻讯来寻,魏亓然已经早早的去了府衙,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魏府的下人在王氏的刻意授意下,对齐雾皆是冷眼相看,走到哪里都有人议论纷纷,说什么“她都要被大公子休了,怎么还这般清高!”
魏茞然担心不已,生怕齐雾自寻短见,齐雾不想理睬任何人,连平日里和她关系很好的魏茞然都不想理。
见状,魏茞然沉默了片刻,而后有些沉重的缓缓道:“你想要和离,我便帮你,父亲那里由我来劝,你只要安心等着消息便是。”
这事过了没几日,二房的魏谦犯事被革职,原本那样体面的一个人生生在天牢里关押起来,魏家人急红了眼,就连魏蔷和魏苑也都哭红了眼,还央着齐雾让她去求长公主,长公主极得皇上恩宠,若是她能在皇上面前为魏谦说话,魏家的事就能大事化小。
齐雾试着去求过,可惜魏谦惹得是新登基的天子,又触犯了新帝立下的律法,被当做儆猴的鸡,纵是谁去求也没有用。
魏家都这样乱了,魏茞然还记着帮齐雾和离的事,齐雾也以为他是真心帮她,结果那日魏茞然兴冲冲的寻她说事情办妥了,还拿出了魏谦做主写的和离书,齐雾终于露出了两年以来唯一的一个真心笑容。
魏茞然看痴了去,最后红着耳根领着她出府。
结果上的却是进宫的马车。
见到年轻天子的那一刻,齐雾一双美眸蒙上了水雾,从此再也不愿去相信旁人。
后来她听说魏家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竟让天子网开一面发令放了魏谦,魏家人欢喜的紧,又是放爆竹又是洒喜钱的,齐雾恨上了那个从前笑的无比阳光的少年,那个唤她作大嫂的少年。
再后来,魏府传来她去世的消息,阖府挂上白布,听闻魏家大公子爱妻离世,伤心欲绝,七天七夜不成阖眼,红着眼眶守在灵前,后来生生累的昏厥过去。
世人皆赞他是一位好夫君,更有好些姑娘听了这个故事一面抹着泪,一面赞魏亓然:“若是能嫁给魏大公子那样的人,即使早早的去了,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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