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看着刘金定,冷哼一声:“怎么样?你现在还想说些什么吗?”
刘金定哪里还敢再废话,跪在地上像只磕头虫似的,邦邦的玩儿了命的用脑袋砸地板。
“求,求大人开恩,开恩……”
陈琦:“开恩?你还有脸要本官开恩?”
“本官刚才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现在又想要本官开恩?”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将案犯刘金定,刘八子,尤四打入死牢。待三人所涉案件全部查清后,再做判处。”
“莫步拓无罪释放,归还莫步拓所携带的所有财物。”
陈琦看向莫步拓:“莫步拓,你可以把你被关押这段时间的损失计算一下,写一份诉书交到主司府,主司府会变卖案犯家产,为你补偿相关损失。”
莫步拓双膝跪地,恭敬的冲陈琦磕了一个头:“多谢主司大人明察秋毫,小人感激不尽。”
陈琦摆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
陈琦闭目沉思了两分钟,眼睛猛地睁开,眼眸中平静如水,波澜不惊,恢复到了他原本那副遗世独立的状态。
“师爷,继续。”
刑师爷轻咳一声,拿起一张诉状读了起来:“被告人覃永年,家住丰都驿西城区永安巷,年三十六,娶妻王氏。覃永年与王氏共育有三女,长女九岁,次女6岁,幺女2岁。”
“覃永年在幺女出生后,性情大变,整天找一些巫医和老道什么的,求能生儿子的药。结果两年来一无所获。”
“上个月初九,覃永年在酒后回到家中,因厌恶幺女哭泣,竟将幺女沉入水缸中,活活溺死。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妻子王氏和次女被因受到惊吓,得了失心疯,生死不明。长女被寄养在外祖家,尚未知晓家庭变故。”
陈琦听到刑师爷的话,原本平静的面庞一下子就如冰川降临般,冷漠了下去。
“这种人渣,直接宰了就是了,拿到堂上来干什么?”
刑师爷被陈琦的话一噎,忍不住连咳了几声,谨慎的说道:“回大人,卑职等只是对覃永年的量刑有分歧,不知道该用《大元历》中的哪一条来惩治覃永年。”
陈琦眼眸微眯:“将详细情况说来听听。”
刑师爷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以司马笙大人为首的僚属,认为覃永年应该以谋杀罪论处;而以原法曹大人赵德言为首的僚属,则认为覃永年杀害的是自己的女儿,不应该以谋杀罪论处,而是应该以荣誉谋杀的罪名,免除覃永年的罪责。”
陈琦看向刑师爷:“你是刑名师爷,是最通晓《大元历》的,你认为呢?”
刑师爷嘴巴抽了抽,还是没敢开口,抱拳躬身道:“卑职糊涂,请大人开解。”
陈琦无奈的摇摇头,看向堂下:“荣誉谋杀,是有前提条件的。比方说男人荣誉谋杀女人,前提是女人必须犯了‘七出’之罪,男人谋杀女人才可以豁免。”
“在这个案件中,覃永年并没有证据能够指出其妻王氏犯有‘七出’之罪;而且他杀害的是自己的女儿,父亲荣誉谋杀女儿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偷情’。可是‘偷情’这个理由放在一个两岁幼童的身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既然如此,又何来覃永年可以被以荣誉谋杀脱罪一说呢?”
陈琦眼眸冷厉的看向堂下众人:“况且,荣誉谋杀从来就不具有普遍应用的可能,因为荣誉谋杀的四大触发机制,是必须全部触发才可以按照荣誉谋杀来豁免罪行的。不是说四大触发机制只要触发一条,就可以按照荣誉谋杀进行罪行豁免的。”
“再说一说这个案件。覃永年明显不符合容誉谋杀的豁免标准,那么就只能按照谋杀罪论处。”
陈琦将惊堂木重重的在桌面上一拍,高声怒喝:“来人!将犯人覃永年押上堂来。”
几名捕快急忙忙跑出去,不一会就用铁链子锁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捕快们抱拳行礼:“回大人,覃永年带到。”
陈琦:“犯人覃永年,溺死幼女,吓疯妻子和次女。其心当诛,其身当诛。”
“特判处犯人覃永年车裂之刑,三日后行刑。”
覃永年一听自己要被五马分尸,当即吓得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
“大人,这不对呀,这不对呀。”
“大人,我杀得是我的女儿,我杀得是我的女儿啊。”
陈琦根本挥手,制止了准备将覃永年强行带走的捕快们。覃永年见捕快们离开了,感觉自己又有活的希望了,激动的快疯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明察秋毫,多谢大人。”
陈琦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覃永年在那里表演变脸,眼眸中的戏谑一点点凝结成为杀意。
覃永年感受到了陈琦目光的变化,像是被千钧重担压在身上似的,身体一点点的蜷缩起来,活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米。
陈琦见覃永年闭上了嘴巴,老实的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冷哼一声。
“怎么?不说了?”
陈琦冷眸直视着覃永年,浑身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向了覃永年,让原本就惊疑不定的覃永年一下子像是被人用重锤夯在了胸口,短暂的气结险些让覃永年喘不过气了。
陈琦并没有使用武威震慑覃永年,单纯的就是他那一身浩然正气,就足以让覃永年这样的龌龊小人惊惧不已了。
如果一个人想要知道另一个人心里有没有鬼,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乱七八糟的花活儿,只需要与对方双眸直视,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结果了。
当然,前提是你自己的心是干净的。
陈琦看向堂下,院中坐着听审的百姓,冷哼一声。
“覃永年,既然你不说了,那就听我说一会儿。”
陈琦起身,离开官座,走下堂来,伸出右手,揪住覃永年的后脖颈,就那么像拎小鸡仔似的,将覃永年给拎了起来。
陈琦拎着覃永年走出大堂外,将覃永年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在了台阶下面。陈琦也不怕脏,直接穿着官袍,坐在了大堂的门槛上。
“我知道,在你们一些人心中,儿子那是传宗接代的,是养老送终的;女儿是别人家的,是用来换彩礼的。甚至有些人就单纯的认为,女儿就是赔钱货,是出生就应该直接溺死在尿盆里的。”
陈琦的冷眸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见有些人面色不太自然;陈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覃永年身上,不禁冷哼一声。
“覃永年,你有妈吗?你有奶奶吗?你有姥姥吗?”
覃永年虽然坏,但是他又不蠢,陈琦前边那么一说,再加上这几个问题,他哪里还不知道陈琦想说什么;他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只好将自己缩成团,假装自己没听见。
陈琦当然也没指望覃永年能回答什么问题,抬眸看向众人。
“那些骂女儿是赔钱货的人们,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你们的妈,奶奶,姥姥,都是女人。如果不是那些赔钱货把你们父母生下来,把你生下来;你有资格骂你们的女儿是赔钱货吗?”
“一个个的,明明是妈生娘养的,偏偏看不起那个十月怀胎,将你们生出来的人;乌鸦尚知反哺,羊羔也知跪乳,偏偏你们这帮看不起禽兽的蠢货们,竟然将黑手伸向了那些可怜的姑娘们。”
“你们走出去看看,不论是城里那些开胭脂铺,开绣楼的女子们,还是躬耕于垄亩间的农妇们,又或是采桑养蚕,纺纱织锦的巧娘们。他们哪一个不比你们这帮所谓的‘大男人’强?你们是凭什么看不起女子的?勇气吗?”
陈琦说道最后,声音猛的拔高,那声音如同利剑般,直戳在场众人的心窝。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陈琦最烦的一句话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诛心之言,不知残害了多少女性,它就像一道枷锁般的将无数女性的宿命定格在了所谓的相夫教子那一方小天地中。致使那些女性被家暴了不敢反抗,就算是和自己的父母抱怨几句,得到了也是一些偏向性明显的屁话。
明明是一帮狗男人们自己没本事,还非要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在女人身上。甚至还利用男人们掌握着的话语权,创造出‘红颜祸水’这样的词汇,为自己的无能开脱。
不论是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不论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杨玉环,还是‘狐狸精之祖’的妲己。在那些文人笔下都是祸国殃民,罪责难恕的坏女人。
可是如果没有了褒姒,西周就不会灭亡了吗?没有了陈圆圆,清军就不会入关了吗?没有了杨玉环,唐玄宗李隆基就会专注朝政了吗?没有了妲己,商朝就不会被西周取代了吗?
很显然,并不是。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论是周幽王,还是吴三桂,不论是李隆基,还是帝辛。他们都是掌权者,只有他们才能决定一个时代的兴衰,而那些所谓的‘红颜’们,只不过就是一帮无能的男人帮助另一帮无能的男人们掩盖自己的无能罢了。
陈琦站起身,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覃永年。
“覃永年,就让本官用你的命,当做为女性正名的血祭吧。”
“从今天起,丰都驿境内不再承认荣誉谋杀,主司府会尽快修订第一部保护妇女和儿童的法律。任何伤害妇女儿童之人,都要从严从重处置,决不轻饶。”
陈琦话音刚落,院中的老妪和妇人们都开心的高呼:“主司大人万岁!”
那些原本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们,见周围的女性们那近乎疯狂的状态,担心会遭受无妄之灾,只好跟着女性们一起高呼。
就在这一阵阵的高呼声中,覃永年被两名捕快拖走了,押入了死牢。
第56章 亲爹杀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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