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潘太后的话，曹斌向李公亮看过去，眼中带着些笑意问道：
    “原来是李相公进谏？”
    李公亮此时也穿了粗布长衫，去了冠冕，花白的发髻上缠了条灰色发带，倒显得落拓潇洒，模样不差。
    他见曹斌问到自己，连忙停止了抚须，带着点甩锅的意味道：
    “卫国公误会了，其实这是文相公的提议。”
    “李某只是适逢其会，正好向娘娘递交公务，得娘娘垂询才转达此事而已。”
    文彦博前些日子的确随口跟他说过一句，但却没让他转达，他也不知道文彦博有什么心思，但肯定对新法不怀好意。
    他本来是乐于顺水推舟的。
    但他却没想到太后会来找曹斌，为免被曹斌针对，他果断把锅甩给了文彦博。
    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反正出什么事也与他无关。
    曹斌闻言顿时了然，也没有在意，附掌笑了起来：
    “本爵正觉得无聊，如此也好，文枢相想让娘娘去何地视察新政？”
    原历史中，就是有太监乘机向皇帝进献了一幅《流民图》，让皇帝对百姓心生愧疚，痛哭流涕，才彻底停止变法。
    为免有人再次用这种手段离间潘太后，倒有必要让潘太后实地看一看新法对百姓的影响。
    李公亮佯作回忆道：
    “文枢相好像提了雍丘……”
    曹斌一挥手道：
    “那就去雍丘，不然反而显得本爵心虚，乘舟而行倒也方便。”
    说着，他又看向潘太后道：
    “太后请先在微臣的庄园休息一下，微臣这就命人准备。”
    雍丘虽然距离汴京不过百来里，顺流而下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但肯定不能当天回京，准备一下服侍物资还是有必要的。
    潘太后随着曹斌走进园子，看着园中的明湖红梅，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烤肉味，瞪了曹斌一眼，心中有些不爽。
    自己除了每日主持朝会，回了后宫还要辛辛苦苦批阅奏章。
    尤其是推行新政后，事情和奏章更多，很难有休息的时候，没想到曹斌这首辅重臣倒有时间跑来度假。
    一时间，她都有点嫉妒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曹斌道：
    “私下里不用避讳了，把你家的妻妾叫出来吧，本宫正好瞧瞧曹卿家的美人。”
    曹斌闻言顿时心里一紧，这是自己有意见，要给一个下马威？自古英雄难过修罗场，他终究还是遇到了。
    不过有外人当面，他也不好拒绝，只得把家里的女人都叫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潘太后倒没有太过分，只拉着庞燕燕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退下了，这叫曹斌的几个妾室很是激动。
    正当他松口气的时候，潘太后却带着些酸意道：
    “曹卿真是好福气啊，竟在家里藏了这么多绝顶美人！”
    “俗话说美人销骨，也不知道曹卿沉浸在温柔乡中，还有没有精力处理政务……”
    听到这话，曹斌知道已经过关，顿时笑了起来：
    “太后也是知道微臣的实力的，臣一向精力旺盛，可不会耽误什么大事。”
    “难道娘娘对微臣不满意？要罢免微臣相位，让李相公做首辅？”
    听到这话，潘太后和李公亮都是心中一跳，李公亮连忙摆手道：
    “公爷肯定误会娘娘了，比之公爷，李某才德浅薄，从不敢奢望首辅之位！”
    潘太后无语，她没想到曹被这样大胆。
    竟当着李公亮等朝臣的面，问自己满不满意，满意是满意，但这混账就不怕被人听出言外之意？
    这样想着，她连忙看向坐在下首的佘老太君，见她一脸茫然，才放下心来，正色训斥道：
    “曹卿最好懂得‘克己复礼’的道理，若再无故旷职，休怪本宫施以惩戒。”
    警告了曹斌一下，她也知道对方在报复自己，于是不再谈论曹家女人的话题，只是好胜的她心中暗恼，下定决心，一定寻机暗中“报复”回去……
    陪着潘太后等了不长的时间，外面就有人来报说，已经准备好护卫、船只。
    汴河码头，除了他们需要乘坐的一艘中型商船外，后面还有一艘大型官船会远远跟随。
    随着船只起锚，两岸景色慢慢向后退去，繁荣的商贸集市渐渐消失，随之出现的是农田野地，村镇农舍。
    李公亮笑指着两岸田地里，正在捡拾麦穗、高粱的农妇孩童道：
    “娘娘，看来农人的日子过得不错，你看，他们人无菜色，脸带笑容，这都是娘娘之功啊！”
    对于古代的普通百姓来说，常年吃不饱已经是常态，脸上没有菜色，基本就是盛世的表现了。
    听到这话，潘太后脸色终于好转了一些，转头向曹斌点了点头道：
    “王安石干得还算不错，你推举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曹斌按惯例拱手谦逊道：
    “微臣尺寸之功，当不得娘娘奖赏……”
    谁知潘太后却直接点头道：
    “如此也好，回京后奖赏王安石，也就当是奖赏你了。”
    “额……”
    曹斌愣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潘太后还在为庄园时自己的冒犯生气，心中有点无语。
    潘太后权欲很强，私下里无可无不可，一旦谈论公事，她必须占据上风。
    不然她就会借机敲打报复，显得极为强势，是头顺毛驴。
    曹斌也不在意，反正都给睡了，给她捋捋毛也无不可，于是也笑道：
    “能得娘娘一句夸赞也是微臣的福分了。”
    船只抵达雍丘时已过了晌午，将禁卫留在船上，曹斌首先跳下船，向潘太后伸出胳膊道：
    “娘娘，请。”
    潘太后心中又是一跳，若无其事地将皓腕搭在他手臂上，慢慢走下大船。
    此时却不同于庄园，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肌肤相触，让她觉得既刺激又有点甜密，仿佛明白了庄园时曹斌的心理。
    大宋时的礼教，并没严格到没事找事的程度，众人见曹斌一副宫侍模样，也并没有觉得十分越礼。
    只有佘太君在后面有点看不惯，嘀咕了一句马屁精，也扶着穆桂英下了船，叮嘱道：
    “下船后，护卫不能近身保护，桂英跟紧些，免得真有刺客。”
    穆桂英点了点头，看着曹斌和潘太后的背影有点犹疑……她总觉得两人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