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霞和杨晓薇挤在她的小床上，睡了一夜，这一夜，两人说了很多知心话，他们虽然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但是也算是忘年交了，李银霞突然觉得，杨晓薇是能理解自己的，也能让自己的情绪找到突破口，聊完以后，她不再那么焦虑了。
    第二天，李银霞照例早早开车离开了乡完小，回到了学校。
    李银霞的婆婆和儿子来了县城，李耀辉和李银霞约定，希望李银霞在他母亲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孝顺他的母亲，给他个面子，他不想让母亲知道他的婚姻已经千疮百孔。
    李银霞同意了，她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李耀辉偷偷给家里寄的钱她都知道，每个月工资就那么多，李耀辉交回来多少，李银霞是从来不追问的，一来是她不缺钱，二来是她知道，农村供养一个大学生多么不容易，补贴是应该的。
    她不明白，李耀辉为什么总是偷偷摸摸寄钱，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她，也许是他自尊心在作怪吧，在和李银霞在一起的这些年，可能他一直都在试图找到一种平衡，弥补原生家庭的欠缺。
    婆婆看见她回来了，照例给她煮了一碗糖水鸡蛋，放在她面前，但是和往常不一样，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妈……”李银霞没有和婆婆相处过，这声妈叫出来让她有点别扭。老人停下要出去的脚步，转过头，说：“你……你是在叫我吗？”
    “那个……妈，我不想吃糖水鸡蛋，要不让耀辉吃吧！”李银霞结结巴巴地说，这些日子，她看见糖水鸡蛋都想吐了，但是又不能伤老人的心。
    “你身体不好，多补补，耀辉那么壮实，用不上！”婆婆说着，又折转回来坐下。
    李银霞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对自己的父母，她从小就是独生女，有什么就说什么，不高兴还可以耍耍脾气，但是对婆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银霞，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你一直没有回来，妈担心得睡不着！”婆婆说。
    自从婆婆来了以后，李耀辉就在隔壁他们原先做饭的那间屋子里搭了一张床，本来是让她母亲睡的，但是李银霞说那间屋子不好住，让婆婆和自己住一间，于是又在他们原来的房间里搭了一张床，李银霞和婆婆睡一间，李耀辉睡厨房。
    李耀辉知道，李银霞是为了躲避他，既然李银霞已经不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了，那他也不想强求，他父亲去世时李银霞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他也没有那么坚定想走下去了，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年迈的母亲。
    “去其他学校找朋友了！”李银霞知道，婆婆是在试探她。
    “什么朋友啊，一去一整夜，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不安全！”婆婆又说道。
    “妈，我还算什么女孩子，都是中老年妇女了，能有什么不安全的!”李银霞有点好笑地说。
    “银霞，妈老了，可能跟不上时代了，但是夜不归宿是万万不能的!”婆婆继续说。
    李银霞站起来，敢情婆婆是给她说教来了，她去杨晓薇那里是和李耀辉说过的，李耀辉没意见，没想到婆婆不乐意了，这叫什么事嘛。
    “妈，你歇着，我上课去了!”李银霞不接话。
    “上课也得先吃了早点啊!”婆婆叫住她。
    “我不吃了，妈，你比我更需要补一补!”李银霞说完就往外走，恰好撞到进来的李耀辉。
    “回来了？”李耀辉冷冷地问。
    “嗯!”李银霞答道。
    “杨晓薇好点了吗？”李耀辉问。
    “她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问？”李银霞疑惑地看着李耀辉。
    李耀辉审视着李银霞，说：“你不是去她那里了吗？她生病了你不知道？”
    “生病？谁说她生病了？”李银霞不解，杨晓薇看着不像生病啊，还给她做饭吃呢！
    “算了，没什么！”李耀辉走到母亲身边坐下，他昨天去开会听周校长说杨晓薇发烧了，请了几天的假，李银霞不是去看杨晓薇了吗？她竟然说不知道杨晓薇生病的事，哈哈，也许，李银霞嘴里就没有实话，她爱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她也无权干涉。
    “你这个人，说话说半截，没劲！”李银霞也懒得听他说，转身上课去了。
    “耀辉，我来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老太太说着抹起泪来。
    “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是添麻烦呢？你看，你这么大年纪还给我们做饭，你帮了我们大忙了！”李耀辉慌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
    “爸妈一直和你哥住在一起，你爸到死也没有享到你的福，妈不想像你爸一样带着遗憾离开，所以妈想和你住一起，但是，妈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银霞开心，你看，妈给她煮鸡蛋，她看都不看一眼。”老太太越说越难过，眼泪止不住地流。
    李耀辉心如刀绞，他想到他在李银霞家，是怎样尽心尽力照顾她的爸妈的，没想到到了自己母亲这里，母亲还得看她的脸色，讨好她。
    “妈，你不用给她做，她爱吃不吃，咱不惯她这个毛病！”李耀辉说道。
    “耀辉，妈知道，你在李银霞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都是爸爸妈妈没用，什么也帮不了你！”老太太又说道。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我挺好的啊，在这所学校我是校长，我说了算，我挺好的！”李耀辉听母亲说的话，很难过。
    老太太摇摇头，说：“儿呀，你媳妇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李耀辉愣了一下，说：“妈，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妈只是看你们俩不对劲，夫妻不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她昨晚一夜未归，你也不担心？”老太太压低声音说。
    “妈，没有的事，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休息，也不要再做饭了，等我们下课做给你吃！”李耀辉安慰完母亲，把母亲煮的鸡蛋吃了，就去上课了。
    李耀辉路过李银霞的班，朝里面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一下，李银霞走出来，说：“干什么？上课呢！”
    “李银霞，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即使你不想和我过了，在我妈面前做做样子总行吧，她这把年纪，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你怎么还总是惹她伤心！”李耀辉不悦道。
    “李耀辉，你说是什么，我听不懂，我怎么惹她伤心了？”李银霞说道。
    “她好心好意给你煮早点，你为什么不吃，还有，你那么饥渴，一天都等不得要去私会男人了吗？老人还在呢？你能不能要点脸！”李耀辉小声说。
    “我……李耀辉，你……”李银霞气得脸青一块红一块的，结婚这么多年，李耀辉从来没有这么对她说过话，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吗？
    “李银霞，我说过了，你好好孝顺我妈几天，我一定满足你，和你离婚，行不行？”李耀辉说道。
    李银霞真是受够了，她对她父母都没有这样过，她还得怎样 和她同睡一屋，给她洗衣，傍晚带她散步，就连她做的难以下咽的饭菜她也吃了一个星期了，还要怎么样？
    难道就因为今早没有吃那碗糖蛋吗？她越想越难过，幸亏这么多年没有和她住在一起，要不然她早就崩溃了，原来人家说的婆媳是天敌是真的，她现在算是知道了。
    她现在觉得，她这个婆婆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慈善，指不定在她儿子那里怎么说她坏话都不知道，还好，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以后也不用再生活在一起。
    李耀辉去到自己所带的班级上课，刚讲了一道题，就听见电话在振动。他看了看来电提示，是小翠打来的，自从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和小翠联系过，他差点忘了他还欠小翠4万块钱的事。
    李耀辉正在上课，没有管手机，电话振动了一会儿，就停了，也没有再打过来。下课了，李辉忙给小翠回过去电话。
    “喂，小翠，刚才上课，不能接电话，不好意思啊！”李耀辉忙说道。
    “哈哈，辉哥，没事，你们工作不像我一样时间自由，理解理解！”小翠笑着说。
    “小翠，欠你的钱我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还你，你是不是等着周转？”李耀辉问。
    “辉哥，你说的什么话，我打电话给你就是要债吗？你把我小翠想成什么人了，我是说这个周六我来县城进货，有时间一起吃饭，叫上嫂子！”小翠说。
    “进货？好啊，我妈现在也和我在着，到时候你来家里，我请你！”李耀辉笑了起来。
    “是吗？婶儿也在啊，那太好了，到时候联系！”小翠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李耀辉嘴角轻轻上扬，小翠一直以来就爱笑，人又热心，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烦心事似的。
    李银霞站在自己班教室门口，看见李耀辉接电话，又乐开了花，心里不是滋味，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李耀辉这样的笑了，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他爱跟谁打电话就跟谁打电话，反正她也不在乎。
    下午放学，婆婆照例早已做好了饭，菜只有一锅杂菜汤，什么菜都往里面煮，李银霞撇了撇嘴，又不是喂猪，哪能什么菜都一锅煮呢？
    “银霞，快来吃饭！”婆婆见到她下课回来，忙说道。
    “妈，我……我没有胃口，不吃了！”李银霞说着，走去隔壁，躺在了床上。
    老太太愣住了，又坐在桌前抹起泪来，李耀辉回来，看见母亲又哭了，不由分说走到隔壁，一把把李银霞拽起，说：“我妈辛辛苦苦做的饭，你多少吃一点儿。”
    “我不想吃！”李银霞说道。
    “不行，你必须吃，你这样老人多伤心啊！”李耀辉把李银霞连拖带拽拖到桌子面前。
    “银霞，你是不是嫌弃妈做的饭？”婆婆边抹泪边说，“我看我还是回去吧，人老了，不中用了！在哪都讨人嫌。”
    李银霞无奈，说道：“我吃，我吃！”
    李耀辉忙给李银霞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还给她舀了一大勺子菜，李银霞无奈地抬起碗，刚吃了一口，就全吐地上了。
    “李银霞，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李耀辉把碗拍在桌上，她妈做的饭再难吃，也不至于把她吃吐吧，她真是太过分了。
    “不是……妈，你在里面放折耳根了吗？”李银霞忙站起来看了看菜，还真有折耳根。
    “是呀，多好吃啊！”婆婆说道。
    “我不会吃折耳根，对不起，妈，我不吃了！”李银霞说完就跑出去了。
    李耀辉忙收拾了李银霞吐出来的那些菜，说：“妈，我吃，我爱吃！”
    “你这娶的是什么媳妇，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真是矫情！”老太太看着在外面漱口的李银霞，说，“要是你当年娶的是小翠，那妈就跟着你享福了。”
    “妈，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对了，乡小翠说这个周六要来进货，我请她到家吃饭怎么样？”李耀辉和妈妈说道。
    “小翠要来？那太好了，妈都想她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家时，她经常到家看我，小翠是个好女子，就是婚姻不顺，唉！”老太太叹气道。
    “妈，我看小翠现在挺好的，有钱有闲，已经超过村里大部分人了。”李耀辉说道。
    “一个女人，没有个孩子，也没有个男人，是不完整的，我也不知道小翠当年怎么想的，嫁给大她那么多的男人，婚后也没有生过一儿半女男人就死了，不过听说以前打过胎，才不能选到好姻缘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造的孽。”老太太说起小翠，滔滔不绝起来。
    “妈，你说小翠打过胎？”李耀辉惊讶地问。
    “是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真假，女人啊，一步错步步错，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老太太叹气道。
    李耀辉有点出神，小翠打过胎，那她怀的孩子是谁的？李耀辉不敢深想，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