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母亲除了爱画漂亮衣服，就是经常抚摸脖颈中的项链，一双漂亮的眼睛，常常失神地望着远方。
    那时候，苏悦还以为母亲是在伤心自己的身份。
    毕竟，谁都不想当小三。
    就连她在学校里，也经常被人偷偷骂是小三的私生女，是没爹的孩子。
    当然，在雷霆强势的震慑下，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议论这些。
    可所有人都知道，以雷霆的身份背景，长大以后根本不可能娶她这样一个人，所以就在背后议论不绝。
    她听到后，跑回家去，对着妈妈大闹一场。
    再看到不定时来看她们母女的爸爸，也没有一点好脸色。
    现在看来，妈妈当时想的并不是自己小三的身份，而是有别的事情。
    只是，她一点都不知道。
    雷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享受着巴顿管家细致地端茶送水服务。
    “想起来什么了吗？”雷霆问苏悦。
    苏悦一脸茫然。
    雷霆一脸鄙视，转头问巴顿：“沈爷爷还在老家休养，请他过来一趟！”
    沈文曾是雷霆妈妈沈谷雨的管家，在沈谷雨去世后，一直跟着雷霆。
    直到年纪大了，雷霆便让他休养，换了巴顿为管家。
    沈谷雨跟司宛晨是好朋友，肯定知道朋友不少事情，那么沈文身为她的贴身大管家，说不定也会知道些什么。
    沈文很快被请了来，他已经年愈七十，身体还算硬朗。
    他只看了苏悦一眼，就已经认出她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显然他还记得少爷曾被苏悦伤害时痛苦至极的模样。
    那时候若不是他的劝慰和陪伴，少爷说不定根本走不过去那道坎。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少爷又跟这个女孩子纠缠到一起。
    只要是跟这个女孩在一块，少爷就根本没有好日子过。
    这不，从未受伤的少爷，现在连脚上都包上纱布了。
    “沈爷爷，母亲有没有跟您说过关于司阿姨的事情，您知道她有什么仇人吗？”
    雷霆对于这个从小照顾自己母亲，又一路陪伴自己的老人还算尊敬。
    沈文瞥了苏悦一眼，淡淡地说道：“能有什么仇人，一个外室，最大的仇人，难道不应该是男人家里的正室吗？”
    苏悦脸色唰地变地苍白，激动站起身，“不可能，我妈妈……我养母根本不知道我妈妈的存在！”
    沈文闻言，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一个妻子，如果连自己的丈夫有了外室，有了私生子都不知道的话，那也不叫妻子了！”
    他的一句话，让雷霆和苏悦同时变色。
    客厅里一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旁边的女佣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巴顿跟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退出去。
    其实苏悦对于小三，对于小三的女儿，私生女这些字眼很敏感。
    可是，她的出身根本不是她能选择的。
    难道她还能去一味地责怪自己的母亲吗？
    沈文用外室这样的字眼，已经算是给苏悦脸面了。
    她悄悄看向雷霆，发现他的脸色阴沉无比！
    苏悦苦笑了一下。
    雷叔叔在外面养了外室和儿子，还在沈阿姨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让她们登堂入室。
    所以雷霆最痛恨的，应该也是小三和私生子这样的存在吧。
    可她的妈妈小三，她是小三的私生子。
    怪不得雷霆这么厌恶她。
    雷霆双目逐渐变得刺红，他死死瞪着沈文，“沈爷爷，你的意思是，我妈妈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和她儿子的存在！”
    沈文闭上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小姐一直没说，在心里忍着，可憋在心里，那一口气就出不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还那么年轻，却走到我的前面……”
    沈文说着，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水。
    沉痛的气氛里，苏悦只觉得尴尬。
    虽然将沈文叫来的目的，是为了回忆自己妈妈事情，却因为身份问题扯出了雷家的旧事。
    雷霆脸色铁青，拳头握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最终，他再次开口:“沈爷爷，这些事情，稍后我会跟你细谈，现在，还请您好好回忆一下，司……司阿姨还有什么仇人吗？”
    “少爷，我说了，一个外室，最大的仇人自然是正室，不是每个正室都能像您的母亲那般隐忍不言的。”
    苏悦虽然明白也理解沈文的话，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按照沈文的意思，她妈妈变成照片上的模样，都是养母派人做的。
    不，不可能！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跟养母在一起这么多年，养母什么样的为人，什么样的品行，她最清楚不过。
    “不可能，不可能的……”苏悦喃喃道。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仇人！”
    沈文说完这一句，便不再说话。
    雷霆叫人送沈文老爷子去休息，而后看向苏悦，眼神有些复杂。
    “苏悦，沈爷爷说得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养母对你的感情并不纯粹，甚至连对唐亭都比你好，这里面，说不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你……”
    “不可能！”
    苏悦忽然大喊一声，直接打断雷霆的话。
    “我养母不是这样的人，当年爸爸将我带回家，养母从来都没有烦弃过我，她对我那么好，我最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很我妈妈，也不会那么对待她，她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苏悦说道最后，逐渐有些语无伦次。
    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无数思绪聚集到一起，让她理不清。
    脑袋痛得想要炸掉一般。
    苏悦抱住脑袋，缩进沙发里，身影瘦小而孤独。
    雷霆的心蓦地一痛，他伸出手，想要安慰苏悦。
    可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一根根蜷起，带着极大的不甘心，慢慢收回。
    “这些事情交给我，我会调查清楚，你去休息一会，然后去接墨宝吧！”
    雷霆平静地吩咐道。
    苏悦站起身，想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你可以调查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不希望你打扰到我养母，她身体不好，受不了任何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