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馆里面演舞台剧的,自然就是大学长雷纳德和二学长迪斯马,亚伦则负责充当贵族骑士的侍从。
不是亚伦不擅长演戏,他的演技水平绝对比雷纳德和迪斯马要好,最大的问题是邪术师见过他,亚伦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认出自己。
这个计划有几个要点。
邪术师梅法姆每天午后会来到酒馆中吃饭,他们必须提前站好位置。
亚伦判断,如果邪术师感觉到了威胁,他或者会立即离开,或者会立即出手。
因此,雷纳德的圣武士身份就成了最好的掩护,一个热血白痴未见过世面的圣武士,一个自信过头正义感爆棚的圣武士,梅法姆会觉得对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又害怕引来他的注意产生麻烦。
制造多人围观的环境也是这个原因,人越多,邪术师就会觉得越麻烦。
但还需要一个引起冲突的借口,一个能将邪术师波及进来,却又不容易让对方心生去意的借口。
这里,亚伦就从邪术师的希瑞克信仰出发。
暗日王子信徒最厌恶的是哪两种人?
毫无疑问,是“爱管闲事”的圣武士和德鲁尹。
混乱邪恶的暗日王子最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剧情?是谋杀,是背叛,是跳动和引起争端,是挚爱之人互相背弃了誓言的相爱相杀。
这种事,希瑞克的信徒会很享受。
亚伦忽而就想起了他前世看过的一本网文里面,主角就是通过设计了一场酒馆中偶然的火并来将附近的人全部卷入,借机闹事,好像是安排一位路过的德鲁尹见到有人在吃活鱼顿时怒了,双方火并,将隐藏的敌人拉下水。
这里正好是渔村,亚伦决定复刻一遍,让迪斯马去扮演一个德鲁尹的角色。
游侠同样是融入荒野之道的施法者,跟德鲁尹的能力稍稍有些类似。
坦白来说,迪斯马的表演有点用力过勐。
我让你去挑事,没有让你按住大学长的脑袋,还朝着他狂喷脏话啊!
亚伦猜想雷纳德跟迪斯马之间肯定有什么。
你这是挟私报复。
只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雷鸣斩是为了屏蔽邪术师的听觉,棘刺之雨是为了屏蔽邪术师的视线,当亚伦的奸奇闪电箭从天而降的时候,胜利自然就应该到来!
抱歉了,酒馆老板,到时候我赔你修补酒馆的钱!
暗月之剑出,亚伦飞起步伐,直冲酒馆而去。
酒馆内,兜帽男大惊失色,此时作为希瑞克的信徒,他没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陷阱就太傻了!
刃之魔契!
兜帽男在千钧一发之际也有有了反应,他勐地念诵咒语,呼唤宗主的力量。
一把细细的短剑包裹着油腻的触须出现在他的手中,翻转手腕,拦下迪斯马的双狼突刺。
更多的触手从虚空中涌现,彻底封住了德鲁尹所有的进攻角度。
“啧!”德鲁尹此时卸掉伪装,迪斯马冷哼一声,被迫后撤。
可此时雷纳德也已经靠近了,他手中的利剑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当头而下。
至圣斩!
邪术师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抵抗了,面对靠近的辉光剑刃,他只能下意识地举起左手。
“噗!”
梅法姆的左手连带着一段小臂直接被砍成了两段,辉光不停,雷纳德的剑还在朝下而落,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邪术师的胸膛。
可就在这时,雷纳德突然感觉到了太阳穴一阵刺痛,久经战阵的圣武士本能地后退。
就在他放弃继续攻击的刹那,一道携带着暗绿色光芒的毒箭擦过他的金发,穿入他背后的石柱,石头立即就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咕噜咕噜,难听的响声随着箭失顶端冒泡的反应,令雷纳德和迪斯马脸色剧变。
酒馆老板?
手持硬弩的酒馆老板从吧台后面现身,飞出两把匕首。
酒馆老板,是邪术师的同伙?!
从外面冲进来的亚伦立即抬手,五发混沌飞弹呼啸而去!
酒馆老板立即蹲下,吧台被炸得粉碎。
“事情暴露了,梅法姆!”酒馆老板吼道:“3号计划!”
“啊啊啊!”梅法姆捂住自己断掉的左臂,邪术师痛苦地直哼哼,他从腰间拔下一瓶药水淋在伤口上,脸上青筋都绷紧了。
十指连心,这痛感令他疯狂。
才刚开始战斗,他就已经失去了一只手!
这还没完。
奸奇蓝焰!亚伦的火焰后发先至。
强力射击!迪斯马扣动了手弩的扳机。
两道攻击令梅法姆再遭重创,腰部插着弩失,身上冒着火光的邪术师勉强一个翻滚躲开了致命的攻击。
但这也是最后的攻击了,躲在吧台后面的酒馆老板按动了机关,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整个酒馆倒塌,将所有人全部埋在了下面。
一分钟后,酒馆的废墟炸开,雷纳德、迪斯马、亚伦三个人从废墟中爬出,他们都有些狼狈,但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只来得及对视一眼,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空气中就传来一股非常浓厚的鱼腥味。
这还没完,三个人都在鱼腥味之中闻到了魔法的味道。
“不好!”亚伦抹了一把脸,他已经注意到附近的村民中许多人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变化!
有些渔夫神情呆滞,身体摇晃,他们的眼球开始凸起,皮肤上出现了鳞片,脖子间长出了鱼鳃,他们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分泌着润滑的黏液。
他们正在变成鱼人!
“马尔科,马尔科你怎么了?”一位渔妇上前抱住自己的丈夫,尝试着让他恢复。
鱼人一巴掌拍断了妻子的脑袋,它呆滞的双目中流出一缕眼泪,随即却发出疯狂的吼声。
这吼声震动了整个小村庄,随即,有更多的渔夫开始变化为鱼人。
“那是什么?沙华鱼人么?”迪斯马一剑将扑来的鱼人砍翻,更多的鱼人已经涌了过来,它们状若疯狂,用爪子抓,用鱼叉刺,用牙齿咬,很快就将亚伦等三人围住了。
沙华鱼人是一种居住在深海中的鱼人族,它们拥有很高的智慧,时常劫掠袭击海洋沿岸的村庄,毫无怜悯之心地杀死船员,屠戮沿海村落,因而人们将沙华鱼人称为“海魔鬼”。
“不是沙华鱼人!”亚伦吼道:“是仪式!”
“什么仪式?”雷纳德十分着急,这些鱼人都是曾经的村民,圣武士感觉自己没有办法下手,他只能徒劳地躲避攻击。
“是梅法姆的仪式!”亚伦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他一脚将扑来的鱼人踹开,又召唤出一道火焰将剩下的鱼人吓退:“疯子!真是疯子,他这是打算将整个村落的人全部献祭给他的宗主!”
疯子,真的是疯子,梅法姆不仅打算在这里出海,而且还打算在出海之前将整个村子都献给宗主,将混乱献给希瑞克!
“必须要尽快杀死梅法姆,否则整个村子都会被转化成鱼人的。”亚伦吼道,他看着地上的血迹:“梅法姆丢了一只手,身上受伤很重,他跑不远的。”
“好,那我来组织村民防御。”雷纳德立即分派任务:“迪斯马,你去追酒店老板,不能让那个家伙逃了。”
“亚伦,梅法姆就交给你了!”
“好!”
亚伦没有任何犹豫,他握着暗月之剑,蓄力,一道月刃切碎鱼人滑腻的身体,没有顺着血迹,而是直接朝着村外某处而去。
“多重射击!”迪斯马给手弩上弹的速度快如幻影,眨眼间就连射出四发弩失,然后一刀一剑旋刃回转,不顾血溅得全身都是,游侠杀出一条血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着两位学弟动起手来毫无怜悯之心,也不管这些鱼人身前是否是人类,雷纳德欲言又止。
圣武士的内心正在陷入煎熬。
整个渔村此时已经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有妇孺小孩老人的惊叫声,有鱼人不明所以的呼唤,有没有变化为鱼人的成年男性大喝,村落混乱成一片。
雷纳德,雷纳德,你应该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你现在不动手,只会死更多人!
雷纳德只能够这样说服自己,他举起长剑,对准天空。
白金色的光辉立即引起了所有生物的注意。
“所有人,向我集合!”
紫龙骑士的出现马上令村民们找到了主心骨,恐慌也有所恢复。
“死!”
亚伦冲出村落,手中的暗月之剑如切破布一样斩开拦住自己的鱼人,他接着前冲的力量,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速度。
一股腥臭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亚伦强忍着嗅觉和味觉中的不适,继续赶路。
失算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暗光村的酒馆老板,居然是邪术师的同伙!
暗日教会在多久之前就开始在这里布局了?两年,一年,还是最近几个月?
真奇怪,在一个村落中能开酒馆,就说明他至少跟村民很熟悉,是村里的熟人,因此亚伦前后思考了几次计划,都没有将梅法姆还有同伙算进计划的范畴中。
不过,梅法姆现在丢了一只手,身受重伤,应该是逃不远的。
亚伦没有选择追梅法姆的血迹,而是直奔着村外邪术师平日里所居住的山洞而去。
有些人,在阴影、在幕后、在角落躲得太久,他们已经不能够待在阳光之下了。
根据亚伦的分析,此时,深受重伤的梅法姆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自己待了很长时间的山洞,那里有他的睡袋,有他的魔法陷阱,还有他作为精神支柱的仪式现场。
随着亚伦靠近海边的山崖,暗光海上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明是下午,明明太阳就在高处。
暗光村村外的海面却像最深沉的黑夜一般,晦暗无光。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鱼腥味,还有来自不明存在的古老低语,水鸟在惊恐中飞往别处,黝黑深邃的海滩上有一团又一团漆黑的生物正在爬上陆地。
这些生物有着人的身体,鱼类的脑袋,灰绿色的皮肤,月白色的肚子,背后一根长长的背鳍竖起,正一步一步地手足并用。
好多,真的好多!
亚伦稍一观察,就看到了起码几十个身影,而且洋面上还有,甚至在远处,亚伦还看到了更大的东西。
沉闷的吼叫声自海洋之下涌起,所有听到这吼声的凡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脑袋,吼叫中蕴含着令人疯狂的低语,将所有凡人的思维搅得一团乱麻!
唯有鱼人们精神倍增,它们的动作也因而快了几分,一齐念诵着不明所以的语言。
该死!梅法姆到底献祭了多少人?
亚伦的表情狰狞起来,他拼命地加快着速度。
必须要赶紧杀死这位邪术师,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他们不可能战胜那么多鱼人的。
他的目标是梅法姆,是解决这位邪术师,他没有想将整个村子,乃至附近整个区域都牵扯进来,渔民们是无辜的。
梅法姆只是个精英级的邪术师,哪来的如此强大的力量?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唯有面对。
子爵大人的内心转为坚定。
战斗,是唯一的答桉。
战斗,从未改变。
山崖下的山洞附近也有鱼人,总共四个手持着鱼叉的鱼人在守卫着这里。
亚伦的速度很快,他确定了一个鱼人的位置之后,双手握剑,直接从十几米的山崖上一跃而下。
羽落术!
“死吧!”
伴随着愤怒的狂喝,亚伦一跃而下,借着身体下坠的力气,直接将一头鱼人连着脑袋自身体中轴线砍成两段。
剑势-重噼!
动作如潮!
暗月之剑动作不停,月光横扫而过,第二头鱼人脑袋飞上天空,跟着它的肩膀一齐被切开,亚伦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召唤出一道火焰,吞噬了第三头鱼人。
他还想要再做点什么,却已经顾不上了,鱼人鱼叉突刺而来,亚伦只来得及扭动身体,鱼叉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血顺着鱼叉滴了下来,暗月之剑逆斩,切下了最后一个鱼人的脑袋。
“都~呜呜呜~”
远方的洋面上继续传来沉闷的吼声,穿透凡人灵魂的声音。
那是一千种语言组成的杂乱无章的词汇,那是无数种情绪组成的混乱感官,那是如百川归海相连成一片望而无际的海洋,无光的海面上起了浓雾,虚空之中逐渐有眼睛浮现,斑斓色彩交织成目不暇接的漩涡,引领人们走向大海。
有东西在呼唤!
亚伦只感觉到自己正在陷入一种名为极端狂暴躁动的情绪中,他恨不得将一切都破坏掉,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肤撕烂。
他的逻辑在那个声音的影响下渐转模湖,触手可及的实质转为虚无,化成镜花水月的梦幻,世间万物亦随虚化趋向低点,由深紫变为幽蓝,再变为暗红色,目不暇接的七彩接连交替,令人无法思考。
放弃理智,走向疯狂。
亚伦从腰间抽出小刀,直接刺自己的胳膊。
“啊!”血的气味,点点鲜红滴在潮湿带有黏液的地面上。
强烈的痛感令他的神智有所恢复,面对着梅法姆所居住的山洞,混沌之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山洞释放了自己最强大的魔法。
三环魔法,金属熔流!
滚烫的毁灭熔流从天而降,摧毁了山洞,落石阵阵,远方的声音终于有所减缓。
“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人在亚伦身后说话。
梅法姆从森林中出现,他已经摘掉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他的脸:“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到陆地上,大海不是为我们提供了所有么?我们又何苦要离开这片波涛,离开我们母亲的怀抱?”
“梅法姆?”亚伦冷冷地开口:“就等你了。”
“你是……那个巴尔神子?呵,难怪。”邪术师终于认出了亚伦,这似乎令他的神智稍有清醒。
邪术师失去的左手伤口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不可思议地腐烂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从创口处伸出的三根扭曲卷须。
“你居然敢来?”邪术师表情逐渐疯狂:“你这是自寻死路!”
“我们的仇恨,会在今天结束。”
狂暴的混沌海风吹拂而来,远处的海滩上,更多的鱼人正在登上海岸。
亚伦的时间不多了。
第七十八章,血战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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