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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多热闹的秋夜啊!
    他们来到一家德国菜餐厅。没有气派装潢的心餐厅,却因口味极佳的菜肴餐点,造成一位难求的盛况,若非事先预约,要吃上这一顿饭,等上一个小时,是很普通的事。换句话说,一到用餐时间,餐厅门口永远是大排长龙。
    基于同业,江瀞略有所闻这家餐厅的口碑,也曾想来亲自目睹一下其风采,但因为忙,也因为懒得凑个特定时间出门吃饭的不了了之(她一向是爱用店货的在pub吃饭),倒是他,赫威风这个简居山林的怪人,倒也知晓台北的讯息,带她一起来加入这美食主义的行列。
    “小瀞。”正当她穿越长龙时,有人叫她:
    叫她小瀞的人不多,她很快的凭声音找到了人。
    “阿正!”她快步的移到一男子面前,雀跃的表情让远在一旁的赫威风不由得正色起来。
    “好巧,在这里碰到你,也来吃饭?”她指指餐厅招牌。
    “是啊,和阿盟、mikey、大个他们约好,我先来排队的。你呢?最近好不好?”
    阿正本名陆宽正,是个建筑师,一起吃饭的那些是合伙的朋友。
    “还不错,就是比较忙。”她和阿正是因疯狗而热络认识的。
    应是两年前吧,总店的翻修,经多方寻找下因缘际会的和阿正的事务所搭上了线。当时阿正他们一票人凭着“初生之犊”的那份勇气,打动了同样年纪轻轻便在社会中奋斗几载春秋的江瀞,英雄惜英雄的结果是江瀞决定放手一搏,让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建筑师接手这项疯狗开店以来号称规模最为浩大的翻修工程。
    记得他们一票人和她几乎是天天通电话,甚至还曾经谈图谈到凌晨四点,休戚与共的情感很快的在几个年轻人身上筑起另一块领域,其中以监工的阿正,最为显明。
    阿正喜欢小瀞,一票人都清楚不过。小瀞呢?她当然不会矬到分不清爱情、友情的,也曾单独和他出门,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不过就仅止于此,怎么会没发展呢?
    问阿正,他只是讪笑着没答腔,问小瀞嘛又觉得怪怪的,于是一段看似天作的良缘就这么无疾而终。
    不过,这不是令江瀞扼腕的一部分。还记得她曾有一个配合得不错的建筑班底吗?啊?该不会没错,那个尝了走红滋味后便积极向外拓展的班底,正是指他们这票人,想想曾是那么推心置腹的朋友,如今唉!连在路上偶遇都还有那一丝丝的尴尬呢。
    “都在忙些什么?”好久不见,小瀞光采依然。
    “呃”江瀞思忖着要不要把整修的事告诉他。“几家店最近要翻修,你知道的嘛。”她不擅说谎,而且也没隐瞒的必要,毕竟这事是你情我愿的,当初阿正他们选择了这样的生存模式,怨不得她不顾情义。
    “喔,有需要帮忙的吗?”这是客套话,但也是实话,他知道她是个“拼命三娘”做起事来有着不让须眉的气概,为此他也曾对她发过一些小脾气,责怪她不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目前还应付得过来。”她诚心的谢谢他的关心。
    “我看也是,不然照你拼命的个性,哪来美国时间到这里来排队吃饭,”阿正朝队伍望了望。“自己来吗?还是”
    “还有一个老头子。”她朝厅门口一指。他很认真的看了看,除了招呼客人的服务生外,就只见个气度出众,目光不时飘向他们的伟岸男子。四目交接时,他还客气的和他点了点头。
    “朋友?”
    “嗯算吧。”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引起阿正的怀疑。
    “是他吧?”
    “啥?”
    “那个曾经沧海的人。”这是当时她给他的答案。
    她羞赧的笑了。“阿正,有些事忘了对身体比较好。”
    “当然,只是碰巧小瀞你比较令人难忘。”
    “那就谢谢您的好记性。”不晓得什么时候,本应远在那方的“沧海先生”加入了他们谈话。
    “您好。”
    近距离的观看“沧海先生”浑身的文艺气息更浓厚,端正分明的轮廓,俊朗的举止,素雅简单的打扮,烘托整个人的气宇非凡,哪里是个老头子,小瀞太客气了。
    “您好。”阿正自然的退开两步。“我叫阿正,是小瀞的朋友。”快快表明自己的对他绝对无害。
    “承蒙关照了。”五个字扼要的解释江瀞和他的所属关系,赫威风微弯了腰身。
    必什么照啊?江瀞嘟起嘴,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干嘛一副“家属答礼”般的鞠那么诚意的躬。
    “阿正,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嘴是这样问,却偏头征询她的意见。
    “不了,待会儿我还有朋友要来。”
    “喔,这样的话,小瀞”赫威风学得怪腔怪调。“那我们先去吃好吗?晚了怕订位被取消。”
    学人家叫什么小瀞,听得她疙瘩满地的不自在。“阿正,我先进去喽,你还有我的电话吧?有空再和你们聚聚聊聊,回头见。”她勾起嘴角,笑得很甜。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她甜美笑容的,诸如此刻正坐在她对面的赫威风。
    餐厅布置得相当欧化且温馨,虽是满座却也没有鼎沸嘈杂的叫嚷喧哗,美味弥漫着每个人的味觉,烹煮出整个屋子的用餐情绪。
    “这里的焙洋芋很好吃,有加特制的培根,你要不要点一客来吃吃看?小瀞。”
    打从遇上阿正到目前进门点餐,他就小瀞小瀞的叫,她是可以无所谓,如果他肯把语气里的讥诮成分抽去的话。
    “你够了没有?”她的耐性一向有限。
    “我才刚点哪,你胃口那么小呀。”他佯装无辜。
    “我不是指这个。”她伸手挡住menu的内容、瘪瘪嘴终于问出口:“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轻轻地拿开她的手,没理会她的继绩研究菜单。“喔,他们的猪脚听说一定要吃,我们也叫一份吧!”
    “赫、威、风。”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到底谁才在生气呢?
    慢郎中伸手抚向风的脸,这风哎,永远都是那么耀眼的表情。“赫威风一遇上你江瀞,就一点威风也没有了。”
    相对于他玉帛的温润,她挥舞的“干戈”一下没了厮杀的对象“心平气尚未和”时,瞥见他眼中胜利的火苗跳窜,唉!又一次,又一次她被自己心底的声音给出卖了。
    她是愈来愈接近他的频率了。仅仅的“小瀞”二字,就能让她读出他心里的酸味,这要不就是她此地无银二百两的心虚,要不就是不打自招的表态。管他是什么,简单一句话,如果她心里没有他,这些就统统都不会发生,反之嘿嘿,他喜孜孜的同服务生点着菜,每道菜现下看来都是如此令人着迷,撑不下那么多愉悦的甜果,他点了一瓶酒,总算是能将其酿成蜜,滑过心口的温存在记忆蓓蕾,任其绽放。
    “我以为我们是出来吃饭的。”她看着送来的两只高脚杯及墨绿的酒瓶。
    “是吃饭哪,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他斟了半杯递给她。
    她以为是什么?红色的液体微荡着她的思绪,没想到在业界颇有“女诸葛”盛名的江执行长,在遇到他之后,一下子是冲动的喜形于色,一下子是矛盾的举棋不定,现在又是多虑的裹足不前,真不晓得之前充斥脑子里的冷静、犀利、严谨全躲到哪儿去了,留下的是满脑的浆糊和朦胧的月色。
    浆糊?朦胧?这是什么反应,莫非
    没错,莫非是江瀞她喝醉了。
    喝醉?她?江瀞?怎么可能。
    亲近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小秘密”江瀞的酒量浅得像一只瓷盘,几乎没有深处可言的两口便能见真章。这对她来说就算不是耻辱也算是尴尬,更甚者会成为她的致命伤。哪有pub开得满天作响,主人却如此不胜酒力,两杯黄汤下肚,别说什么今夕是何夕,恐怕“杯酒释兵权”的悲剧都有可能在她身上历史重演,只是她释的或许不是什么鬼兵权,而是攸关集团的商业机密。
    知己知彼。江瀞在经过高三那年“年少轻狂”的喝上半罐啤酒,酒性大发的又唱又跳的惨痛经验后,得到了百战百胜的秘诀,那便是滴酒不沾。只是人在江湖,难免有推诿不了的时候,又不喜让人发现她的弱点,不得已,她改了秘诀,允许自己意思性的浅尝即止之外,并开始培养“高尚”的酒品。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们喝了近二分之一的酒之后,他才察觉她的怪异。
    也许是灯光美、气氛佳,这顿饭吃得让江瀞根本彻头彻尾的忘了自己的“浅尝即止”酒过三巡,用餐的人潮渐散,餐厅体贴的转弱灯光,藉由烛台倾诉另一场景的浪漫。
    一顿饭下来,她吃得不多,话嘛!也还好。起初呢,还会和他抬抬杠的说什么今天这不叫吃饭,叫用餐。问她两者有什么差别,她开始搬什么吃饭就是唏呼噜下肚,用餐则是细嚼慢咽的像会喝点酒、前菜、主菜甜点的一道道来,还有什么对象、地点、时间的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最后还喝了一口酒下结论的:
    “吃饭叫解决民生问题,用餐则是开始感情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这不叫解决民生问题,而是叫开始感情的问题喽又或者我可以叫作约会?”
    “这才不叫约会呢。”她脸上泛起潮红,旁人错看成不自在,但她心知肚明得很,是体内的酒性在蠢动了。
    于是,她开始“安静”的低头吃东西--她自认最best的酒品。
    他当她是恼羞成怒的以沉默代替回答,不以为意的净逗她开心。她似捧场的会扬起头,却又笑得牵强,嗯嗯啊啊的敷衍两句后,又埋进食物当中,幸好她吃得慢,又吃得少,否则他还以为她是饿鬼来投胎咧。
    “你这样吃得饱吗?”服务生来撤走早已冷掉的食物,烛光映照着她,瞧,她一脸酒足饭饱的微酣样呢,彩霞轻扑的粉红双颊,迷离扑朔的半瞇着眼,那模样看得人好不陶醉呢
    等等!醉酣酒足
    “江瀞,”他横过桌,轻拍着她。哇!她脸好热。“抬起脸看着我。”
    “啊?”抬起脸,完全没有焦距。
    “能走吗?”他已打算把她打横抱起。
    “嗯。”她挺了挺背脊。“你可以送我回店里吗?”店里有几个资深吧枱会调独家的醒酒汁,她都是喝上一大杯后去睡个觉,呵睡个觉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呵回店里,回店里
    鲜黄色的出租车,快速无误的在五分钟内抵达叫车地点,找到叫车的人。
    “赫”还在犹豫该怎么称呼时,赫威风急急地开了后座,一把将江瀞塞进,随后自己也闪入的催着司机:“江漓,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江漓看看倒在他身上的醉人儿,接到他的电话,还以为老姐怎么了,只不过是醉了嘛,像这种吃一碗烧酒鸡都能醉的人,八成是又喝了“几口”啤酒才会倒成这样,这赫赫老师不嫌保护学生保护得太过头了吗?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江漓依言的往回家方向,速度持平,语气轻松。
    “我从江瀞手机里找到的。”他也找到她家大门钥匙,本想开车直接迭她回去,可是看她醉成这副得性,为顾及她的安全,他找来了江漓。他倒好,扮起皇帝的急死他这个太监。
    “你就不能开快点吗?江漓。”他局促不安的说:“江瀞的极限到了。”
    “她的极限哈哈,你太不了解我老姐,她喝起酒来根本是毫无极限可言。”
    江漓从后照镜读出他脸上的疑惑。“一个喝十c。c。梅酒就开始醉的人,能有什么极限,大不了睡上一觉,再”
    江漓话还没说完,他老姐便非常配合倾身“再”吐他一吐后,然后躺在赫威风的腿上继续昏睡。
    “啊,我的车”江漓拼命想回头,无奈只能从异味中得知他车子的命运。
    “所以我说她到极限了。”赫威风不理会沾满两脚裤管、鞋子的秽物,径自轻拍着腿上的人。
    “她今天晚上是喝了多少?”车速逐渐加快中。
    “不多,半瓶红酒。”出租车终于展露本能呼啸过每一条街。
    车驶进了一栋大厦的停车场,才刚停妥都还来不及熄火呢“碰”的一声,后座被打开,江瀞的半个身子被推出车外,又是一阵作呕的吐了一地。这回江漓可以好好看看他老姐做的好事了。
    “天哪,她这次真的是挂了。”江漓开了另一边的门,让赫威风搀着狼狈的江瀞下车。
    “你的裤子,还有你的鞋”看到赫威风的“悲壮事迹”江漓一时也忘了要察看生财工具的惨状。
    “没关系,我们先送她上去。”他扶着歪斜的江瀞,看看到电梯的距离,没多言的打横抱起她。“走吧。”
    江瀞终于平躺在她的床上。
    江漓倚在她门边,看着呼吸均匀,睡容安逸的人,怀疑她是半小时前那个吐得唏哩哗啦,搞得他们人仰马翻的醉鬼老姐。而这一切的平静还是“仰仗”她的恩师换手的。
    扶她上床,帮她脱鞋,喂她喝水,用温热毛巾不厌其“恶”的擦净她的脸,最后还就着她的睡姿来节豪华的马杀鸡。想想他这个做人家弟弟的,还一心一意算计着要怎样跟她讨洗车费,唉!惭愧,真惭愧。不过说归说,他仍是要把洗车费算在他老姐头上,而且还是事不疑迟的明天就算。
    “赫大哥,我把车开去洗。”一夜折腾,他对他的身分总算有进一步确认。
    “喔。”赫威风穿上他“提供”的衣服。“你会经过洗衣店吗?帮我送洗吧!”
    “嗯,要不要附收据?”江漓促狭的接过塑料袋。
    “附收据?”刚相处,没啥默契。
    “跟我姐请款哪,她吐了你一身,还蹧蹋你一个晚上哪。”
    她蹧蹋他的岂止一个晚上,只是“不急,我再慢慢找她算,有的是机会。”
    “真的不要?不算白不算哟。”他开了门,回过半个身子的又交代着:“我可能会在车行待上一阵,你要走的话,把门带上就好了。”
    “好,待会儿我看情形怎样再说。喔,对了,打个电话帮她请假吧。”
    “请假?”
    “她是和我一起从pub离开的,打个电话,让她的同事安心。”
    “安心对对,让她的同事安心。”江漓没安好心的满肚子拐。“我顺道绕去她的店里好了,当面说比较清楚,走了,拜!”
    要让江瀞知道他的“当面说”都是说些什么的话,别说十个江漓,恐怕一百个江烙诩不够她打骂,不过谁要叫她醉了呢!而且还是醉倒在赫威风的怀里,让他瞧出个端倪,要不他还真要以为老嚷嚷不嫁人的老姐正如pub里的传言,是个gay;身为人弟的他难道不该趁此良机出面主持公道,仗义直言吗?应该,当然应该,他呀,不止要主持正义,还准备随时随地加油添醋的发扬光大呢!
    “我醒了。”这是睡了几小时后,闪入她脑中的第一道指令。没任何阻碍的彻底执行。
    “我要睁开眼。”第二道指令,却因千斤般的眼皮显得困难。
    “咦?不对劲。”她勉强的撑眼,天花板?没错,床?没错,衣橱?没错
    没错、没错,统统都没错,她是睡在自己的房间没错。
    “头有点昏。”这指令来得怪。她揉揉太阳穴,开始认真的回想这一连串莫名的指令。
    这回不用中枢神经传达,她霍地起身,反射作用让她头重脚轻的唉了一声。她和赫威风去吃饭,吃吃德国菜,他还点了一瓶酒,他们对饮起来,然后她知道自己开始醉了,然后就gameover的一切空白。
    撑起身子,嗯,除了有点沉的脑袋外,全身上下还挺舒畅的。走了几步,是有些蹒跚,但不至于踉跄,看样子,又是pub的醒酒液救了她。也或许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醉,幸好,一切都还在控制范围内。但,是谁送她回来的,同事?不会,几次经验,他们会让她睡在办公室里,难道是赫威风?也不可能,他没她家里的钥匙
    唉!早说酒会误事吧,她边敲脑袋冀望能衔接一些片段的边往餐厅倒水喝,在经过客厅时,发现江漓的裤管露在沙发外。
    这赫威风八成被她的醉样给吓得一把塞给他吧,唉!还是自家人亲。她有些惆怅的走到沙发前,一本企管杂志盖着他的脸,这江漓干嘛不到房里睡?又他什么时候对企管有兴趣了?她弯下腰想叫醒他,猛地
    不对,发型不是江漓的发型,下巴不对,身形不对,味道也不对,这人不是江漓,这人是--
    “赫!”杂志被摘落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变魔术。变去一个看得出来没睡好,但又傻笑迎她的赫威风。
    “早,江瀞。”他舒展着屈了一夜的手脚。
    “你怎么睡在这儿,而且还穿著江漓的衣服?”看来,情况已开始失控。
    他仍是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开,让清晨如少女清新的空气溢进屋内。
    “有咖啡吗?”做了几个吞吐后,他又折回厨房,翻出咖啡罐。“不介意请我喝一杯吧!”
    “你还没回答我。”尽管嘴里嘟嚷着,但她还是动手烧水。
    他好整以暇的倚在餐桌旁,在美国的日子,几度他陷入疯狂的思念时,会臆想她的形影,臆想她是否已嫁作人妇,臆想她为人作羹汤的幸福画面,又妒又羡的臆想谁会是那个幸运儿。不过这些臆想也在遇见她,得知她仍是单身后统统打碎。只是,现下看着她穿梭在餐厅的身影,他难免有些与旧的憧憬。
    “要不要加糖?”她端来一杯咖啡。“那奶精呢?都不要?”
    “嗯,黑咖啡就好。”他啜了一口,酸苦的滋味在齿间化成天上神水又甘又甜,只因是她亲手调的。
    “暧,你觉也睡了,咖啡也喝了,到底讲是不讲?”她拧着眉,怀疑他手中的咖啡真的有那么好喝吗?瞧他乐在其中的享受样。
    “要喝一口吗?人间醇品。”他又啜了一口。
    还醇品咧她还会不清楚自己的手艺吗?一派胡言。她没好气的瞪着他,这样迂回下去也不是法子。
    “我昨天喝醉了吧?”她改采单刀直入法。
    “嗯哼。”他微笑点头。
    果然奏效。
    “醉得很厉害?”先自设立场,免得被取笑得更凶。
    “还好。”给她留点面子。
    “你送我回来的?”所以才会睡在这?
    “不,是江漓。”
    “他人呢?”
    “应该还在车行。”
    “他一大早去车行干嘛?”现在交通业有发达到早上六点多就得上班了吗?
    “他不是一大早去,他是一整夜没有回来。”也正因如此,他才决定留下来。
    幸好,她一夜好眠。
    “没回来?你刚不是说是他载我回来的吗?”
    “之后就开车去洗啦。”他饮尽最后一口咖啡,也打算终止这样的对话。
    在这节骨眼上洗什么车?这江漓回来得好好说他一顿。
    “你干嘛?”陡地,赫威风直朝她颈项间钻,吓得她也忘了要往下问。
    “还是有些酒气。”他以手为梳的耙了耙她蓬乱的发。“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再说,嗯?”
    经他这一提醒,她倒真觉得自己有几分宿醉的醉鬼样,不自在的哼哼哈哈闪进了浴室。
    馨香的源头从走廊飘近他身旁。
    “洗好了?还累吗?”他轻揽过她,想确定她的精神是否完全恢复。
    满身舒爽的江瀞,纵使还有些酸疼,却也不想让他逮着话柄,她强着性子说:
    “一点也不,倒是你睡了整晚沙发,累了吧?”
    他点点她的鼻尖,笑说:“你呀”她微仰着脸庞,风情万种的让他把苛责的话全化成一枚深情的物,印在她那有些幸灾乐祸的嘴角。
    许是脑袋里装有太多酒精,作祟的让她也跟着品尝留在他嘴角些些的咖啡余香,久久不想离去。
    “跟我去海角天涯吧!”他揣了揣怀里的柔软,随手抓了她的薄外套,跟一把脚踏车钥匙。
    “跟你去哪?”她悠悠的抬起脸,下一秒便被他拖着往外走。
    “海角天涯。”他按了往地下室的电梯。
    电梯层层下降,她看着闪烁的灯号变化,别说什么角什么涯的,就算是地狱,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回头的余地了。
    他们来到停车场,没看到他的车,她心里纳闷着时,一辆脚踏车猛地出现在面前。
    是猛地没错,因为这脚踏车已被人闲置于此n年,几乎要忘了它存在的同时,忽然就这样闪入眼帘,做人家主人的难免会心虚。
    是的,这没良心的主人正是江瀞。前阵子她忽地觉得自己运动太少,想说骑骑脚踏车或许好一点,不过也只骑了不到五回吧,便因缺乏恒心的作罢,开始脚踏车“被晾”的一生。
    “你不会是要骑它叫我跟你去亡命天涯吧?”她看着正弯腰开锁的人。
    “喂,赫威风,别说我没警告你哟,这车很久没人骑了喔,你你到底想干嘛?”
    “骑它去牵车,什么亡命天涯。”他稳稳的扶住头头。“我昨天整理了一下,没问题的。”
    “牵车?牵什么车?”
    “牵我的车,我昨天是搭江漓的车回来的。”
    “别开玩笑了,从这里骑到我们昨天吃饭的地方,暧,你知不知道你要骑多久?”
    “不是我要骑多久,是我们要骑多久。来,上车。”他昨天从江漓口中得知脚踏车的“下场”担心她有一天也会像它一样不知会被晾在那一张病床上,车子吃点油便能再骑,这人嘛恐怕就凶多吉少喽。
    好女不跟“霸”男斗,她鼓着腮帮子上了后座。一路上赫威风时轻吹口哨,时轻哼歌,或单手轻拍扶在他腰上的那双玉手,两人一车的喜剧在初秋的台北街头正浪漫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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