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尼基塔晃悠着轮椅转过来，努力撑着身子，往后厨的菜盘子里瞅了瞅。
    “我想着，等我复职之后，叫三四食堂的主厨也过来开个会。”
    “向你学习，推进监狱全面建设，树立……”
    唐磊一听这熟悉的句式就脑阔疼。
    他赶紧道：“你总不能叫他们都来五食堂吧！自己食堂不管了？”
    尼基塔微笑：“不妨碍，别的食堂都有帮厨。”
    唐磊：……？
    尼基塔：“所以你大可尽情使唤，好歹他们有基础，比帮厨还好用！”
    唐磊忽然心动。
    这么说好像也确实……挺不错的？
    听起来他要轻松不少啊！
    尼基塔见唐磊意动，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干活的人一多，还愁唐不多做点什么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唐磊是吃软不吃硬。
    只要帮他干活，他就看不得人饿着。
    多好啊，他以后也可以……
    尼基塔正在心里拨算盘，忽见唐磊警惕的看他一眼。
    “别演我啊。”
    “演我的话，以后每次出新品，就让你坐一边看人试吃！”
    尼基塔的笑容立刻消失，眼神真诚无比。
    “怎么会，咳咳……”
    他转过轮椅，溜溜达达的走了。
    唐磊笑了声，继续指挥后厨众人。
    几个大菜都准备好了。
    素炒也快，大锅猛火，翻腾两下就行了。
    等菜都上了盘子，下工的铃声响起。
    不当值的狱警和施工队早早就冲进来。
    随后是犯人们。
    几个基里尔蹲在后厨，有些茫然。
    “这是犯人？”
    一进来，这队伍整齐的！
    尼基塔的老父亲，那位安德烈·基里尔少将喃喃道。
    “咱们部队训人也就这样了吧……”
    打个饭，队伍都排成一条笔直的线？一个捣乱想插队的都没有？
    丹尼斯探头看了眼，乐呵呵解释道。
    “这也是唐大厨出的招么。”
    “之前我们也有人挤啊插队啊，大家谁也不服谁，最后就是打饭打的慢。”
    “前段时间唐大厨叫我们搞什么，站军姿？”
    “要挺胸昂头，脚跟并拢，脚尖六十度，中指贴裤缝……”
    “抬腿三十度，抬臂九十度，站的好的多给块肉，歪歪扭扭的少一勺，搞事直接踢出去！”
    “别说，这么一搞，打饭速度真的快了！”
    “唐说，这叫有组织有纪律！”
    他说完，也打了一盘菜，再端上一碗牛肉面，出去吃去了。
    路上还不忘跟犯人们解释了两句今天饭菜的事。
    犯人们看看全牛宴这边，眼底都是渴望，但没人有异议，只是克制的看了眼，就继续排自己的队去了。
    几个基里尔面面相觑。
    “这也能行？”
    他们记得，监狱虽然有严格的管理……
    但也没卷到这份上吧？！
    又过了会儿，一个裹着绷带的狱警端着一盘子牛肉，走到几个犯人跟前。
    “来，分一点？还得谢谢你们当时给我做止血包扎。”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狱警和工作人员走过去，和犯人坐在了一起，和谐的吃起来。
    尼基塔远远的看着，心情复杂。
    “我好像明白了……罗蒙傻了之后，一直在反复念叨的些鬼话了……”
    谢尔盖好奇的凑过来：“他还说什么了吗？”
    尼基塔点点头。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会说几个词——”
    “大夏厨子，迷魂汤，别喝！”
    谢尔盖：……
    他低头喝了口牛肉汤，耸耸肩：“真是鬼话。”
    这汤，多香啊！
    哪里迷魂了？
    基里尔一家十来口自然也分到了饭菜。
    老大安德烈少将已经迫不及待的吃起了爆炒牛柳。
    “又香，又嫩，这对我这种老年人可太棒了！”
    “我强烈建议把我们家那个天天煎牛排只会撒盐的厨子送过来学习学习，他明明拿了那么高的工资！”
    约瑟夫夫妇则装了一大碗土豆炖牛肉，正在唐磊的建议下舀起一勺汤汁浇到饭里。
    “这土豆，够味啊！”
    入口都不用咬，舌头一压，就是一大块沙沙糯糯，咸香微辣的土豆泥！
    再配上煮的烂熟的牛肉，和金黄汤汁——
    嗷嗷就是一大碗饭干了下去！
    两个小毛熊则抱这番茄牛肋条不撒手。
    “酸酸甜甜的呀，好吃！”
    “妈妈妈妈你会做吗？你怎么没做过？”
    “妈妈能不能别天天开臭罐头了，要吃这个！”
    突然被儿子抓住的母亲尴尬的轻咳一声：“亲爱的，因为我只是你妈，不是上帝。”
    “没听到这是神赐的美食吗？”
    两个小毛熊一呆，瘪瘪嘴眼圈一红：“啊，那以后还能吃到吗？”
    “回家了是不是就没了？妈妈我们能和神住在一起吗？”
    唐磊就在一边儿呢，听着童言无忌，又是好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正想安慰小孩两句。
    就听他们的妈直白道。
    “对，回家妈妈就只能跟你爹给你们做鲱鱼罐头了。”
    “想留在这就像你们尼基塔哥哥学习！早日长脑子！然后就能来这干活啦！”
    “你爹是不指望了，妈妈就靠你们了！加油亲爱的！”
    两个小孩一握拳。
    “好！长脑子！那妈妈我们要多吃点！吃好吃的才能长！”
    “啊呜啊呜——”
    唐磊哽了哽，默默扭头。
    算了，他忽然无话可说。
    基里尔这一家能传成百年世家，真的是……
    有点东西在的！
    唐磊又扫视了整个食堂一眼。
    除了吃上肉的，更多是排不上号的犯人，在排着队领汤面。
    人太多，地方不够，狱警们吃完饭纷纷溜出去，给犯人们让位子。
    犯人们有的感激的点点头，还有些没位置的，索性就站着端着碗，稀里呼哧的喝着。
    各个面色发红，被热气和辣子熏得鼻尖冒汗，却没一个舍得放下。
    “鲜！香！”
    “热乎乎的，爽！”
    “再来一碗！吃饱好上工！”
    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有简单的吃饱喝足，劳动，为了下一次的吃饱喝足。
    简单，又满足。
    唐磊轻轻呼了口气。
    他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也不想看见这些已经有悔过苗头的人再闹起来。
    好在，他们自己心里同样清醒。
    “既然如此，那我小小黑箱一下，应该没人发现吧！”
    唐磊瞅着四周其乐融融忙着干饭的人们，悄悄对叶莲娜招了招手。
    “小叶，来来，给你看个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