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晚上,她开始头晕。
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她终究是个凡人,无法再支撑下去,于是她开始走走停停。
到了第七日,她走到一个山谷中,此时她已经浑身都虚软下来了,四肢都开始浮肿,无法再跑跳,呼吸之间,嘴巴里都是干涸的血气。
她按照系统之前给她的那份呼吸法呼吸,感觉似乎比她上次的经历要好一些,但是又好像好不到哪里去。
她拖着步子,从山谷中穿过。
这山谷就像是柏之国的每一寸土地一样,寸草不生,干裂着,就像是一个枯瘦老人裂开的皮肤,空气中一丝水汽都没有。
千金就好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又好像是一只晒过头的陶器,周身的皮肤几乎要像这土地一样裂开来。
这样的环境之中,她突然嗅到了一股香气。
早就罢工的脏器开始疯狂地蠕动,将那香气传到她的鼻腔中,她呆滞的大脑,慢慢惊醒。
“是饭菜的香气!”
千金闭上眼睛,让本能指引着她前进,最终来到山坳之中,在黄土和石块之后,她看到一面招摇的旗子。
上面写着两个字。
“酒!饭!”
旗子下面,是一扇低矮的,紧闭着的屎黄色木门。
系统在她的耳畔高声尖叫:“这荒郊野岭哪里来的饭店!”
千金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系统说得很对,这荒郊野岭,哪里来的黑店!但是这黑店里面,有菜有饭,这是做不得假的。
系统见她进去,又忧心地问:“你现在路都快走不动了……”
如果千金是全盛时期,遇见这黑店,系统绝不拦她,可是现在的千金,七天七夜水米未进,还走得动路都已经算是她天赋异禀了,要如何与人厮杀?
黑店那木门之后,俨然是一处金碧辉煌的所在,三层载歌载舞的阁楼,和极宽阔的大厅。
这绝不该是藏在一扇低矮且破旧的木门之后的东西,只合该出现在神朝那风流天下闻的神都之中。
在这荒郊野岭,看见这般景象,实在是黑店的主人,太不熟悉人情世故了。
千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些蹊跷之处视而不见,弯着腰,走一步,喘一步,只往大厅上的桌椅上去坐。
她刚一沾到桌椅,立刻便趴了上去,她太虚弱了,甚至没有办法维持一个端正的坐姿。
那三层阁楼高台之上,有一个舞者水袖的伶人,唱着咿咿呀呀的歌。
那声音呕哑嘈杂,听到寻常人眼中,简直就是鬼哭狼嚎,但是千金从小就能听明白那些东西的鬼话,听得它在唱一首祭祀天地的歌。
难听是难听的,但是听得明白歌曲的内容,也还是能忍耐住的。
大厅中三三两两坐着客……人。
最起码看上去是人类的模样。
见千金推门而入,都是惊讶得很,偷偷用余光看她,时不时偏过头去,与身边人耳语片刻。
它们看来的眼神很怪,就好像千金站在屠夫的铺子外面,打量着钩子上悬挂着的猪肉时,那样的目光。
千金微微合上眼睛,很快睁开,敲着桌子哑声道:“店家!还做不做生意了!没有招待么?”
那小声的连绵的窃窃私语,倏然都停住了。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无数双眼睛都停在千金身上,没有别的声响。
一整个空旷的店中,只有高台上咿咿呀呀的鬼哭一样的歌。
从柜台后面站起来一个人,犹犹豫豫的,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们还没有接待过这样的客人……
终于还是从柜台下面,拿了手写的菜单过来。
千金将不长不短的菜单上每一个字都细细看了,冷笑一声:“怎么全是肉菜?”
她有太长的时间,在干涸的柏之国,一滴水都没有进过喉咙。
甚至就连空气都是干燥的。
她的喉咙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此时说起话来,哑的要命,纵然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但这反而让她听起来有些可怖。
她慢慢地说着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好让人听清楚。
“我不吃肉。”她说。“给我上素菜!”
这里的肉,除了人肉,还能是什么肉?
现如今的柏之国,最不缺的就是人肉。
第35章 二十金一份小青菜
店小二走一步路要回头往后看两三次, 满心都是疑惑,心中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千金这么无所畏惧……她的底气又在哪里……
但是因为千金太过于理直气壮,浑身上下简直一丁点儿畏缩和退却都见不到,在两个“人”的对峙和交锋之中, 店小二心里便觉得非得听她的不可。
它回到柜台上, 趴在台面上, 摸出来一张黄纸,一只秃笔, 写了一份菜单出来。
高台之上, 那伶人舞者水袖,依然唱那咿咿呀呀的难听的祭祀之歌。
千金看着菜单叹气。
系统看了也一起沉默。
这黑店的素菜实在是要比肉菜贵太多了。
那菜单上, 只有一道菜,而且十分昂贵。
一份炒青菜,配二两米饭,要足足二十两金子, 而第一张菜单上, 一份凉拌“猪头肉”, 只要十个铜板。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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