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安静得竟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
    这四面答题白板竟然并非空白，也全部写满了，但又并非乱用公式。
    她的字迹也十分好看，一笔一划，入木三分，令人赏心悦目。
    一个小时的时间，夜挽澜竟然真的一个人答了四道题？！
    这是人能够拥有的做题速度吗？！
    就连被誉为“天才”的郑昱远，第四道题都没有答完，但他的物理能力已经很恐怖了。
    薛奕薇霍然起身，不能相信她的眼睛。
    郑昱远和陆书云可是云京高中这一届的双天才啊，夜挽澜的实力竟然还在这两人之上？
    若她的物理真的如此之强，为什么她偏偏要去学历史？
    薛奕薇发现，从她把夜挽澜视为对手和眼中钉开始，她就全然没有了解过夜挽澜的想法。
    以夜挽澜这一次在物理竞赛上的表现，云京大学可以直接录取她进物理系，甚至在第一时间委派一位名誉教授来当她的导师。
    但夜挽澜又没有这个想法，依旧专心学历史。
    台下，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郑昱远一直骄傲地站着，迎接着其他人崇拜的目光。
    他是从观众的反应中才敏锐地感知到了不对劲，随后猛地转过了头。
    当看到大屏幕上所展示的四面答题白板，脸“唰”的一下变白了。
    怎么回事，夜挽澜的答题答得比他还快？！
    虽然这四道题对他来说并不是顶尖难题，但答题总要思考，他的思考已经很快了，夜挽澜的大脑难道能够直接看出答案吗？
    评委席也静默了好一会儿，显然是被震住了。
    半晌，首席评委才颤颤巍巍地拿起了话筒：“恭喜夜同学拿到了满分的好成绩，第五轮淘汰赛，江城七中获胜！”
    “啪啪啪——”
    掌声如雷，观众们也都十分激动。
    毕竟这场比赛在未开比之前，谁都不认为江城七中能赢。
    但这一次，夜挽澜竟然又带来了奇迹。
    郑昱远还是无法相信他就这么输了，他咬着牙站在赛台上，死死地看着夜挽澜：“不可能，我不会输，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输过一场比赛，连陆书云也只是跟他不相上下。
    他怎么会输？
    他不接受！
    夜挽澜神色平静地转过头：“你输了，该履行你的诺言了。”
    这句话通过扩音器传遍了赛场，观众们都不由一愣。
    “他们还打赌了？打的什么赌？”
    “唉，看小郑的表情，这一次受到的打击很大啊，不过有挫折也好，谁也不会一帆风顺。”
    “别说小郑了，小陆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陆书云也的确没有想到郑昱远就这么被淘汰了。
    既然夜挽澜能够轻松击败郑昱远，那么他呢？
    可他不能输。
    陆书云牙齿咬紧，开始在脑海里思索着对策。
    “就是，你输了，快点对着全场说‘你是废物’。”何皎皎从夜挽澜身后探头出来，“你可不能反悔！”
    “我没有输！没有！我是不可能输的！”郑昱远怒吼了一声，忽然直接冲出了赛台，连带队老师叫他都没有叫住。
    全场也寂静了片刻。
    “还天才呢，这么输不起。”何皎皎哼了一声，“看来是真的没想过会输，要不然先前怎么那么嚣张？”
    “走吧。”夜挽澜并没有多留，“下午三点还要进行最终决赛，我们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必理会其他人。”
    “便宜他了。”何皎皎说，“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瞧不起人，挽澜，你真的太厉害了，一个人做完了整个团队的题呢！”
    此刻，苏叙白对夜挽澜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他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夜同学！”这时，工作人员将夜挽澜叫住，“评委团请您过去一趟。”
    夜挽澜颔首：“好。”
    “夜同学，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一位评委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你将你的答题白板转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首席评委也点头：“夜同学，鉴于你完美的表现，不必等到最终决赛，现在就可以破格被云京大学物理系录取，我们也会派出最好的导师。”
    “感谢几位评委的认可。”夜挽澜淡淡一笑，“不过您的好意，我可能要拒绝了。”
    “为什么？”首席评委大为不解，急得都跳起来了，“我不妨告诉你，云京大学和神州大学已经有了合作的倾向，明年就能够派出第一批交换生。”
    夜挽澜十分淡定地开口：“这一次来参加物理竞赛，是因为答应了老师，但实际上，我选的是历史。”
    “……”
    沉默，还是沉默。
    四个评委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坐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夜挽澜已经离开，他们还都没有回过神。
    于是，压力给到了物理组组长这边。
    “你们当老师的是怎么回事？”首席评委大力地拍着桌子，怒吼出声“她物理水平如此高深，绝对不比物理系的大学生差，你让她跑去学文科了？你们还是人吗？！”
    物理组组长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也很是委屈。
    他有什么办法？
    他求爷爷告奶奶卖惨都没能撼动夜挽澜学历史的心，好不容易把人拐来参加一个物理竞赛，他已经很努力了！
    更何况，连宇文明博这位云京大学的名誉教授，也依然没能说动夜挽澜。
    他又能怎么样？
    “等到下午最终决赛结束后，把夜同学请过来，我们一起给她做做心理功课。”首席评委说，“这么好的物理天才，绝对不能去学文！”
    离高考报名还有几天，这个时候改也来得及。
    物理组组长嗯嗯啊啊地应下，目光却十分怜悯。
    夜挽澜一旦选定了什么，那么就绝对不会回头，又有一群学物理的疯子要跟他和宇文教授一样伤心了。
    他们伤心，他就高兴！
    **
    与赛场遥遥相对的一座教学楼上，晏听风就坐在顶楼的边缘。
    在这个地方，以他的视力也能够清楚地看见夜挽澜，他微微一笑：“如何？”
    项少虞沉默片刻，由衷地道：“有些可怕了。”
    云京五大家族并非不重视学术，只不过各家的传承更重要一些。
    但是无论是霍家还是项家，这些年也都在招揽高科技人才，连他都听过郑昱远和陆书云双天才的名讳。
    可这其中一位天才，已经被夜挽澜淘汰了。
    而在这之前，他对于夜挽澜的全部印象却没有一个来源于物理。
    晏听风转过头，眉梢挑起：“可怕？”
    “是，可怕。”项少虞轻轻吐出一口气，“就像你多次带给我的感觉一样。”
    平易近人，但又深不可测。
    淡然从容，却也锋芒毕露。
    像是手握一方领土的君主，无人能够看破其真正的内里。
    这样的人，他只庆幸是朋友，不是敌人。
    若为敌人，恐怕到时候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是说我们很像？”晏听风若有所思，“这句话，我倒是很喜欢听，谢谢夸奖。”
    项少虞：“？”
    他怎么觉得，晏听风抓的重点不太对。
    晏听风不紧不慢地起身，向楼下走去。
    下午等最终决赛比完，他再出现在她面前。
    **
    最终决赛，双方对垒，分为团体赛和个人赛。
    团体赛除去评委团出的题外，还有一个额外的附加题。
    附加题是双方独立出题，并进行交换。
    学生的出题能力毕竟有限，所以评委组允许小组在赛前就将题目出好。
    从往届的最终决赛来看，附加题都出的极难，目的就是不让对方得分。
    物理竞赛举办了十几届，也只有两届的最终决赛上，有小组答出了附加题并拿到了满分的好成绩。
    “这是我联系宇文教授，给你们出好的题目。”物理组组长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有些感慨地说，“我一直担心咱们进不到决赛，题目会派不上用场，你们看看怎么样？”
    何皎皎看完题目，老实巴交道：“我没看懂。”
    “我知道考的点和需要用到的公式。”苏叙白也拧着眉头，“但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做出来，并不容易。”
    夜挽澜只是笑了笑：“很好的一道题目。”
    薛奕薇坐在一旁，被完完全全地忽视了。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夜挽澜的物理水平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竟然把郑昱远都赢了。
    但如果，云京一中提前知道了附加题的题目呢？
    薛奕薇盯着那张纸，将题目一字不落地记在了脑海里。